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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向前倒,它就落到了地上。如果是隻貓,是不會有什麼傷害的,因為它有四條腿。可是一個人,一個女人,就會向前摔倒,在地上待一會兒,盯著杯子,杯子可比她結實,起碼沒碎,就在她的手邊不遠處躺著。恰好夠不到。

她們一共姊妹五個,維奧萊特排行老三,五個人最後全都進了屋,叫著媽媽;每一個都進來叫了,直到她答了聲“啊哈”。她們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再沒聽見她說過別的什麼,那時候,她們擠在一間廢棄的窩棚裡,完全靠著幾個1888年留下來的鄰居接濟——這些人沒有西遷到堪薩斯城或者俄克拉何馬,北移到芝加哥或者印第安那州的布魯明頓。是透過最後離開、要到費城去的一家人,羅絲·蒂爾窮困潦倒的訊息才傳到了特魯·貝爾那裡。留下來的那些人帶來了傢什:一張草床、一隻鍋、一些蛋糕和一桶牛奶。還帶來了勸告:“別讓這個打擊你,羅絲。你還有我們呢,羅絲·蒂爾。想想孩子們吧,羅絲。他可沒給你什麼讓你承受不了,羅絲。”他沒給嗎?也許這一回他給了。判斷錯了也理解錯了她的那根脊樑骨。這一回。這裡,這一根脊椎骨。

羅絲的母親特魯·貝爾聽說這事以後就來了。丟下了她在巴爾的摩的輕閒工作,把十枚鷹幣分開來縫進了自己的裙子裡好讓它們不出聲,回到魏斯伯爾縣一個名叫羅馬的小地方來當家。小姑娘們立即愛了上她,一切都恢復了完整。慢慢地但是穩穩當當地,大約用了四年時間,特魯·貝爾把一切都搞得井井有條。然後羅絲·蒂爾跳了井,錯過了所有的美事。羅絲的葬禮過後兩個星期,她的丈夫滿載著帶給孩子們的金錠、帶給女人們的兩美元銀幣和帶給男人們的蛇油到家了。他給羅絲·蒂爾帶來了一個綢子的繡花枕頭,讓她坐沙發(誰都不曾有過)時後背有個靠著的東西,不過,給松木盒子裡的她墊腦袋倒真合適——要是他回來得及時的話。孩子們吃著金錠裡的巧克力,還把那美妙的糖紙當成鈔票互相買蘆笛和釣魚線。女人們要先咬上一咬,才把銀元緊緊地拴在衣服裡。特魯·貝爾除外。她捏著那錢,來來回回看著銀幣和她的女婿,搖搖頭大笑起來。

他聽說了羅絲做下的事,說道:“見鬼。噢,見鬼。”

二十一天之後他又走了。維奧萊特和喬結婚後住在大都會,她聽一個妹妹說,他又這樣幹了一回:帶著財寶到羅馬來,口袋墜得沉甸甸的,頭上的帽子底下也塞著掖著。他的還鄉之行既大膽又秘密,因為他已經混進了“重新調整者黨”,同他們打成一片;當地主們的口頭警告不起作用的時候,一次武力警告達到了目的,他被說服搬到別的地方,隨便什麼地方去。也許他打算想法子把她們全都接出去;與此同時,他多年來完成了一次次異常危險和美妙的還鄉,雖說週期變得越來越長;他仍活在人世的可能性也變得越來越渺茫了,一廂情願從來是不管用的。每時每刻,下一個冷而脆的星期一或是一個酷熱的星期天夜裡,他都可能會來,在大路上吹起貓頭鷹叫聲般的口哨,嘲諷的、大膽的鈔票從帽子裡支楞出來,塞在褲角卷邊和鞋裡。他的外套口袋裡塞滿了大把大把的糖果,還有一罐弗麗達牌埃及頭油。一瓶瓶裸麥威士忌、催瀉劑和能想象出的各式花露水在他的破氈提包裡相互碰得丁當亂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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