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裡,仰起頭看那除夕的夜空中綻放的美麗煙花,只覺舊事如夢,杳然淡去,砰地一聲,便隨煙花散了個乾淨。
正月初八的時候京裡忽傳來太上皇賓天的訊息,一時全國舉喪,禁止放炮喧囂,撤去一切大紅飾物換上白布素麻,依本朝禮制,民間一年內不得婚娶、六個月內不得宴請、三個月內須著素服,於是白家少爺們的婚事便又只能往後拖上一年了。
至春暖花開,一切生活又恢復如舊,白二少爺依然每天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三四月份的時候天氣漸暖,便又帶著人開始了全國巡視,聽說白家的糕點連鎖店今年又增添了五六十家,檸檬的生產銷售基地也已遍佈了中原二十八個大州,生意蒸蒸日上,他白二少爺的名頭也是越叫越響。
白大老爺心疼二兒子勞累辛苦,於是把自家在本城的生意重新接過手來好給他減些負擔,白老太爺趁機提議讓白二老爺替白大老爺分管一部分事務,白大老爺倒也痛快答應了。
男人在外頭忙掙錢,內宅裡的女人們也不輕鬆,五月初的時候白大老爺的三姨娘病逝,七月末抓住了五姨娘與小廝通姦,九月中旬白大太太衛氏失足落湖險些丟了性命……隨著天氣越來越乾燥,府裡頭大大小小的又走了幾次水,其中最厲害的一次是綠院失火,死了一個小廝兩個丫頭,其餘人或輕或重地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白大少爺被燒掉了半幅長髮還傷了左手,直把羅扇看得後怕出一身的冷汗來。
也因著這次失火,白大少爺死活不肯在綠院住了,白二少爺不在府中,他就纏上了白大老爺,白天夜裡都鬧著半步不離,白大老爺知他受了驚嚇,也捨不得再把他趕去自己睡,只好兩個人都睡到了外書房去,白天的時候就帶著白大少爺一起去鋪子裡看生意、處理各項事務、參加各種商業會晤,若是有了空閒,父子兩個就悄悄兒地揹著人跑到城外去釣魚泛舟。
漸漸地白大少爺也敢自己在外面待著了,每天同白大老爺一起出了府門之後,白大老爺去鋪子裡看生意,他就自己在鋪子附近逛逛街、給白大老爺買些外面賣的小吃食回去,甚至自己也能跑去城外釣魚騎馬放風箏,看著時候差不多了就回到鋪子裡去,再同白大老爺一起迴轉白府。
如此這般就又到了年底,因初八的時候才算徹底出了服喪期,所以除夕晚上仍舊不能放炮,百姓們就把憋了一整年的勁兒全都攢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屆時沒了任何禁忌,都準備著好生地熱鬧熱鬧。
羅扇穿著半舊的藕荷色蜜蜂纏枝花緞斜襟兒夾襖,拿著火箸往炭盆裡添了兩塊銀霜炭,將穿著蘭花繡鞋的小腳往炭盆邊湊了湊,然後繼續剝栗子。正月裡忌動針線,她老人家白天時除了做飯也就沒了事幹,和大叔哥兩個一天到晚大眼瞪小眼地悶在房裡頭髮呆。
這一年多來他們兩人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白大少爺在的時候還好,三個人可以下棋打牌逗悶子,可白大少爺不能天天來啊,不來的時候這枕夢居里就剩下了大叔哥和羅扇兩個人,剛開始的時候倆人還互相講講故事說說笑話,時間長了故事也講完了笑話也告罄了,倆人天天足不出戶,睜眼閉眼就是這麼一小方天地,沒有新鮮事能接觸,話題自然就越來越少,以至到後來幾乎一整天也說不上一句話。
然而隨著這麼一天天的相處,彼此間也瞭解的越來越深,漸漸形成了默契,這個一伸手,那個就知道遞帕子,那個一掃眼,這個就把茶水給續上,兩人同在一間屋裡各做各的事,即便不說話也絲毫不覺得尷尬,一切都無比的自然,就像兩個人是原廠出品的組合套裝,每一個零件對裝起來都是那麼的嚴絲合縫,毫不違和。
大叔哥懶洋洋地躺在小榻上,身上搭了件銀鼠皮做的小毯子,一手拿著書看,一手伸到旁邊小矮几上去拿碟子裡羅扇剝的栗子吃,看了一陣覺得腳冷,便翻了個身兒把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