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水果丁,含糊地要求。
蘭姨朝她擺手:“你走吧,既是主婚人,就該早點到”,回過頭哄堯兒,“小畫眉不好玩,嬤嬤給你找個更好玩的。”
俞宛秋咬著唇忍笑而去,是誰那麼捉狹,弄個渾身長毛的玩意給堯兒,不知道他爺爺最怕毛兮兮的東西嗎?
宮門外,馬車旁,戚長生破天荒地沒穿黑衣,而是換了身灰湖綠的便袍,繫著同色略深的暗花闊腰帶,垂下的絲滌,中間結一隻丁香,下端掛一塊玉佩。他身材瘦削挺拔,略一打扮,於深沉硬朗中,便顯出了幾分俊逸,甫一照面,素琴就紅透了一張俏臉,喜得俞宛秋眉開眼笑:“今天果然是好日子,等喝過了小牛的喜酒,就喝你們的喜酒。反正要趕路,我們不如就在車裡商量一下婚期,確定一個時間段,回去再翻黃曆。”
“姑娘”,素琴臊得連過去的稱謂都出來了,扭頭對著車壁,死也不肯轉過來。
俞宛秋笑著拉住另外兩個丫頭:“好了,你們也別鬧她,大家都一樣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若非戰事耽擱,我早把你們嫁出去了。”
三個丫頭全都不吭聲了,馬車駛過城門時,素琴才回復了正常神色道:“太子妃,紋繡說她一輩子不嫁人,您看怎麼辦?”
“能怎麼辦?嫁不嫁人,是她的自由。”
茗香搖著頭:“她跟了小郡王后,越發不肯嫁了。”
俞宛秋不解了:“這是怎麼說?”
幸虧她兒子才一歲半,不然會亂想的。
知墨幫著解釋:“紋繡上回陪小郡王回東宮,我們私下裡找她談過,她說,蘭姨眼看就老了,小郡王還小,又住在皇上那邊,太子妃不可能跟過去,她以後就照顧小郡王,給小郡王做一輩子衣服,反正她也沒打算嫁人。”
俞宛秋沉吟起來:“這事我會再找她談談的,她嫁了人照樣可以進宮服侍小郡王啊,宮裡有身份的嬤嬤,嫁了人的可不少。”
素琴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紋繡是遺腹子,三歲跟著娘改嫁。到六歲時,因為她娘三年無出,又被休了,沒本事養活孃兒倆,只得再改嫁。新繼父自己有好幾個女兒,哪肯養她,沒多久就把她賣了。記得紋繡說過,她娘嫁了三次,卻沒過上一天好日子,所以她從小就苦練繡功,立志靠手藝養活自己,決不走她孃的老路。”
俞宛秋感慨無言,從她進入這個世界,成為八歲的俞宛秋起,印象中的紋繡,永遠坐在一邊做針黹,似乎就沒有閒下來的時候。
她的四個丫頭中,紋繡話最少,手最巧,最是勤謹可靠,她穿著紋繡做的衣服長大,後來連趙佑熙的衣服,好多也是紋繡做的。在雙姝館和成衣坊裡,紋繡是公認的首席繡娘,她的雙面繡甚至比薛凝碧還精緻。
這樣一個自尊自強的好女孩,俞宛秋真不忍心看她一世孤獨。
可,如果她視婚姻為畏途,旁人的確沒辦法勉強,因為誰也不能保證,她嫁的那個人一定能讓她幸福。婚姻本是一場賭博,誰能代別人下注?
此時,坐在副駕位置的戚長生卻側過頭,隔著車門的花格小窗道:“太子妃,屬下知道有個人喜歡紋繡,只是他面子薄,不敢開口。”
車裡的人都睜大眼睛,俞宛秋也來了興趣:“誰呀?”
“陸大將軍。”
俞宛秋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是說,陸滿倉,陸滿屯他哥,陸大將軍?”
這個人名,和這個形容詞,勾連得上嗎?
她認識的趙國將軍中,有仙風道骨如牟翊,儒雅俊秀如程雋,也有粗豪爽朗如陸滿倉者,嗓門奇大,笑起來能震翻屋頂。
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形容張飛之猛,說他大喝一聲,能讓河水倒流,橋樑從中斷裂。陸滿倉給人的印象,也是這種“猛張飛”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