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靜悄悄的雪夜裡,一群死人騎馬賓士,簡直駭人聽聞至極。
繞是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的白鹿子,徒然間見到這等恐怖怪異的情景,也不禁雙手發抖,膝蓋痠軟,幾乎站不直身子。好一會兒才對餘下的弟子道:
“松……放下……”喉嚨裡枯澀難言,平日裡熟極而流的吆喝指揮,此時也說不出了。
屍體僵硬,被鬆綁放在地上後仍然彎腰曲腿,白鹿子檢查一遍,這十三人七孔既不流血,臉上也沒什麼青紫浮腫,看來並非中了毒。身軀骨骼都沒有傷痕,只是雙手箕張,十指都被削斷。這些人好像只是被大雪凍死,除了手指,找不到其他任何傷痕。
餘下的弟子皆驚恐難當,只竊竊私語道是被荒原中的惡鬼從手指中吸走了魂魄。
白鹿子心中亂麻一般,但她既為領導一大派的掌門,自然有其過人之處,絕不會輕易相信鬼神之說。其餘十人不說,陸仁甲三人是她親自教導,武藝非庸,江湖經驗也極豐富,如此一招未過就被殺死,敵人定然極難對付。
寶物之所以為寶物,自然因為其稀有難得,白鹿子定了定神,已然明白崑崙派為此招惹上了大對頭。她不思此禍全因自己私慾所致,反怪敵人陰險兇狠,看見那一雙雙斷指的手掌,心中由驚轉怒,一聲暴喝:
“把那個死丫頭給老孃拖出來!”
龔常中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悄然站在白鹿子身邊,此時上前半步,躬身低聲道:
“掌門,那女子從昨夜就發了高燒,到現在還是昏迷不醒,小的用雪水潑她,也只是胡言亂語。要是那雄煞想搶回他妻子……”
白鹿子想了想,自己不過拔了那女子幾枚指甲,這雄煞便殺了十數個人報復,定然重視她的緊,似乎還是留下人質一條性命要挾為好。弄死了他妻子,那坐騎似乎就更難弄到手了。
龔常中接著道:“陸大爺他們武藝這樣高強,人數又多,定是那賊人偷偷跟蹤,暗施偷襲才能得手。掌門您劍法絕頂,功力深厚,莫說是西域,便在中原又誰人不知,奇Qisuu書網誰人不曉,自是不懼小人暗害。只怕弟子們武藝低微,若是……就沒法繼續服侍掌門了。”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白鹿子身處西域,極少有機會去中原,常以一身驚人業藝只在這崑崙山中行走憋屈。嘴裡雖罵了一句“膽小鬼”,心中卻頗以他的話為然。
但想這嘍囉分析的確實不錯,這雄煞定然極善跟蹤偷襲,敵暗我明,稍不注意便有殺身之禍,身邊又只跟著幾個不中用的廢物,不如回到三聖坳再做打算。
於是命弟子將屍體速速掩埋,收拾行裝,棄車騎馬,急速趕回崑崙三聖坳。一片混亂中,沒人注意龔常中悄悄剝下一具屍體上的鼠裘披風,裹在了一個昏睡不醒的女子身上。
白鹿子也端的是行走江湖的行家,自然知道敵人目的,便將林一顰攏在身旁自己看管。白日縱馬疾馳,林一顰虛弱騎不得馬,就由龔常中攬抱著共乘一騎,緊跟掌門坐騎。晚上休息,白鹿子也不再嫌棄小林骯髒,緊緊攥著她脈門才能淺眠,稍有風吹草動,便拔劍橫在她脖子上。
如此兩三日均平安度過,距離崑崙山口已經很近,諸人以為已甩掉了敵人,心中稍安。這一日行到大烏斯沙漠,馬匹在沙上不能奔跑,白天沒走出大漠邊緣,夜晚只能宿在黃沙之中。
夜晚二更時分,忽聽到叮鈴、叮鈴的駝鈴聲響,似乎有匹落單的駱駝遠遠奔來。不用值夜的弟子提醒,諸人都已驚醒,只聽那駝鈴聲本來從西北方傳來,但片刻間便由北而南,轉到了西南方。隨即稍一停歇,又突然在東南方響起。孤單的駝鈴如同鬼魅一般,忽南忽北,嗖西而東,時輕時響,如同一隻幽靈飄來飛去,行蹤不定。
此時風送冥霧,煙飄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