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我是嶺南道廣州人氏!”。軍漢搖搖葫蘆,見裡面所剩酒漿不多,一時倒也捨不得放量而飲,也學了二人,一口一口地呷飲品評,只是說到“廣州”二字時,他雖也是故做矜持,卻依然掩飾不住的透出一股得意之情。
聞言,孟、羅二人身子一振。尤其是那羅儀,更是眼神一亮,似是漫不經心道:“卻不知軍爺寶鄉現任使君大人是誰,官聲又如何?”
“你們這些讀書人,怎麼都喜歡問這個?”,老朱小聲嘀咕了一句後道:“說起咱這位使君大人,那可是大大的有來頭,他老人家可是天上文曲、武威雙星臨凡。提筆高中狀元、上馬立平賊寇的人物!嘖嘖!那才叫一個了不得。”,咂摸著嘴唇說了這幾句後,這軍漢一時來了談興,再小呷一口酒後,將身子俯前道:“要說咱們這位刺史老爺,還真是奇怪。上任一年多,就升過一次堂,連一次板子都沒動過!”
“噢!這般疏慢公務,想來這位使君大人也是個大大的昏官?”,避過那軍漢的眼神,羅儀一個嗤笑道。
“啪”地一聲巨響,卻是那軍漢聞言拍案而起道:“昏官?你這人好沒見識!要不是老朱今晚吃了你的酒!哼哼!”
“軍爺莫要動怒!我這位老兄也不曾到過嶺南,更不曾去過貴鄉,那裡就能知道那刺史大人的好壞?軍爺消消氣,也說說這位刺史大人的好處,也好讓我等長長見識。”孟郊見狀,急忙起身按住那軍漢晃動不已的斗大拳頭,做出一張紅臉勸道。
“昏官!你可曾見過不娶小老婆、不收禮地昏官?你可曾見過不找百姓收錢的昏官?就在三月前,正是朝廷收夏稅的時節,廣州七縣暴雨成災,各地鄉老剛到府衙求情,說是想將這稅緩緩,到秋季一體繳納,可咱崔使君怎麼說的?”,到得這關節處,這漢子卻是玩了一個虛活兒,頓住不說,只是滿臉得色地看著羅儀。
“怎麼說?肯定是不準唄!”滿臉冷色的羅儀倒真是一個絕佳的捧哏,愈發撩撥起軍漢的談興。
“切!”老朱聞言一個嗤笑後,才開口道:“今天說給你聽,可得記住了,咱使君大人就說了倆字:‘免了’昏官!你在這大唐地界上好好訪訪,有沒有這樣的昏官?如今,咱那地界,想給崔大人立生祠地都大有人在,還昏官!”,說著說著,這借得三分酒意的老朱愈發興奮起來,仰脖高飲了一口後道:“就不說這,你二位有時間去咱廣州看看,不是我老朱吹,如今的廣州可不比這京畿諸道的大城差!自崔大人到任斬了那剝皮的黃閹宦,開海關、滅海盜,如今這廣州碼頭上來來往往的總有幾十國蕃邦商客,咱廣州人如今不種田,單是隻上貨、下貨,每月收入也儘夠一家食用,就是這整個江南四道的絲綢、瓷器等等作場,也承著咱刺史老爺的情分,生生將價格都提了兩成起來。如今,無論是咱廣州百姓,還是那各色蕃人,誰提到崔大人不得贊聲‘好’!昏官,這倆字你可千萬不要拿到廣州去說,要不然,就你這瘦小身個,我怕是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這老朱說話之間,將頭連連點動,言語間直有說不出的自豪之意,而提及刺史大人時,更是句句不離“咱”字,似乎自己家鄉能有這樣一個好官,只讓他也大感“與有榮焉”!
一口氣言說至此,那軍漢見二人再無別話,遂也得意地嘿嘿一笑,抓起几上葫蘆,仰脖一飲而盡後,拱手對孟郊道聲“叨擾”後,便自回房歇息去了。
“這老朱竟是生我的氣了!”,見那軍漢走時瞅也不瞅自己一眼,羅儀一個菀爾笑道,隨即,他復又輕輕自語道:“崔破此人上任不過年餘,何以就能收買人心至此?”
小院寂靜,羅儀雖是低聲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