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僅在兄臺駕前領賜這一杯,端是人間上品。可若是惹得您再行使出個‘驛馬叩門傳鳳茶’,小弟就要把它當做斷頭酒來喝了。”
英琭正中下懷的伏案大笑起來。見得沈驤手上的茶品完,又將自己手上的茶盞送過去,就勢湊近道:“讓為兄看看你的腿傷。”話說著手亦同時附住驤的膝頭。——驤一驚忙伸手攔住英琭的動作:“放之兄,不可,萬萬使不得。小弟現下是公務身份,兄臺的心意,我心領,確是不敢當。望體諒則個。”
英琭並未堅持,竟是用白眼翻了沈驤一記,邪邪一笑便落座在一旁。早已被我看遍了,還在乎這一星半點。“依我看,賢弟此番的腿傷沒什麼打緊的,真正令你覺出疼的傷在心裡吧。不瞞你說,今日困擾整個京城的那則傳言,是我命人放出去的。”
沈驤手上的茶杯隨之懸在唇邊,又緩緩放下,丹鳳眼斜睨起來冷厲無比。“敢問兄臺此舉何意?”——“僅僅是想開個玩笑,一則看看那人的定力;再則也讓賢弟自己權衡一下,你的忠心在他們眼中,是怎樣的份量。至於答案想來無需贅述吧。小鳳凰,蘭若牽魂術的痛,不全在身體,更痛的在心上。這便是接連幾日外出而不會客的收穫。”
“你不覺如此行為難免無聊卑鄙麼?”——“此問該當去問那母子二人才對,為何要問我呢?為兄對賢弟一片至誠,你當真無絲毫感動?”
沈驤淡淡搖頭:“抱歉,我有心感,卻無心動。”英琭目光中瞬間迸出無盡的殺氣。
終是眼睛一閉,別頭起身,束手於體後踱步到堂口。再開言時聲音冷得刺骨:“儀光,你是甘心要效仿世宗朝中澤公之例,做隆氏第二位護國相王麼?”只要你敢說個是,即便是要痛心後半生,我也必要將你立斃掌下。
“沈驤才疏德淺更無威信可憑,怎敢與雲相王並論比肩。況乎相王身後,還有足夠威信的人,助其完成遺願,將功過榮辱‘灑然指尖一風吹’;我沈儀光方入世間,就被認出‘鳳骨入懷’···”驤愴然搖了下頭,沒有再說下去。
【雲徵·字中澤。生卒年月於昌史皆記述……不詳。世宗朝元啟年入朝,拜右相印。後加王爵之榮。深得帝寵。嘗有贊之:得卿駐臂,享和平朝歲四十載,卿為天賜國祚股肱柱樑。其後,世皆尊其為相王。相王終身未娶,僅晚年收納一侍妾,並無出。帝崩是夜,相王亦於府中暴斃。賜葬於世宗陵寢之側,以嘉其秉忠襄政。諡封字:桓。闢土服遠;克敬勤民;武定四方;能成武志;壯以有力——曰桓】
忽而覺察相對靜默竟有半盞茶功夫,時而各自沉思,時而彼此對望,雖無語言往來,竟是神思相交一般,一動一閃都可領會。
英琭藉著續茶率先打破靜默:“賢弟迴轉京城後,可還研修舞蹈嗎?”少年因品茶在口,以搖頭動作回答。“不跳?倒是可惜。是因為沒有時間還是無人能懂?”
“哪個原因都不重要。目下我只是借便常去御樂坊走動,看他們排練舞蹈聊解心癢。”——“日前與老唐閒話時,還提及你當時闖營,雙劍翻飛令人眼花繚亂的姿態。不似奮力突圍,更似是跳舞。”
話題牽到興趣之事,驤應言而笑。“原來放之兄也看出來。那次麼,的確是把一支舞,化在劍勢之中。只是當時不可能有軍鼓。那是考據舞譜殘卷整理編結出來的,定名為—劍索鳴鼓。”
“劍索鳴鼓將軍令。”——“正是。”含笑認可。心下不免暗驚,他當真看懂我的舞蹈含義,或是僥倖言中。
“聽賢弟一說,真有幾分心癢。不知賢弟近日可有新作?”英琭側傾過身湊近。——“新近整理出一支舞,可惜,我不能跳了;便交予御樂坊的人排演,預計盂蘭盆節宮中慶賀時獻出。”要忙公務,要逐樣核檢和親事宜,還要提防著應付隨時隨地無休無止的蜚短流長;再喜歡的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