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蕭墨存每日裡練練字,背背前世記得的公式詩詞,每日裡等著小全兒給他送來額外的牢飯,陪他說兩句話,倒也自得其樂。平日裡,聽聽隔壁的大盜鄰居發發牢騷,嬉笑怒罵,猶如聽免費的單口相聲,還真是不賴。平心而論,其實那大盜鄰居也不算鄙俗之輩,談吐之間,往往有驚人之語,見識學識一樣不拉,而且極有耐性,若作聊天的物件,實在不可多得。
可他蕭墨存也有屬於自己的脾氣,玄寒之氣發作時的剔骨剜肉之痛,他不會一下子忘記。這人後來雖說對自己越來越熟絡,越來越好,可那最初一刻的印象,不是那麼容易消融的。此人性情,實在無法用和藹可親來概括,大概他也是迫於此時此刻,無人可以交談,不得已要在說話間籠絡自己,一旦出了這個境況,這種人,還真不定怎麼變臉。
所以,他打定主意,儘量不要跟大盜鄰居搭話,任由對方在隔壁咆哮也好,調笑也罷,冷嘲熱諷也罷,均不理不睬,只當他清風過耳。
可惜,他每天都要掂著小全兒帶給他的酒,親自走到兩牢柵欄相聯出,將瓶蓋拔了,抵住那人的嘴唇,幫助他如飲瓊汁一樣猛灌一通,然後,再把自己的胳膊伸過去,讓那人捏住手腕運功驅寒。大盜鄰居並不食言,說好將四天的份量改成兩天,兩天後蕭墨存果然感覺體內那股怪誕的寒氣已經消失殆盡,再無蹤影。他也信守自己的承諾,讓小全兒緊著給牢裡送酒,每次都是“胭脂紅”,喝得那人滿頭的亂髮都皺到一塊去了。
如此過了三天以後,蕭墨存暗地裡觀察他的大盜鄰居,發覺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個原本坐起來都要靠著牆壁借力的男人,竟然能毫不費力在牢裡走來走去。也不知喝酒到底是不是管用,還是那人內力深厚,原先那點外傷,根本不在話下。蕭墨存心裡覺得相當詫異,以現代醫學的觀念,那人一眼望過去的外傷,應該不是能在短短几天內就痊癒的,況且,還有細菌感染、引發併發症等等現實問題,但在這神奇的身懷武功的大盜面前,這些幾乎都不成問題。那麼,這個人既然如此本事滔天,言談中又思維慎密,平日行徑更是疑心頗重,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讓自己身陷囹圄的?
到了第四個晚上,小全兒照例提了食盒並酒過來。蕭墨存與他聊了兩句,打發他走後,拿著酒瓶子,忽然覺得大盜先生,雖然鄙陋之處多多,但也不算什麼奸猾無恥之流,況且,若有天能夠出去,恐怕與此人便再無相見之日,實在沒必要總對他冷面相待。他念及此處,走過去溫言道:“最後一次酒了,你過來喝了吧。”
那人一言不發,踱著方步,慢慢走了過來,如果不是刑具及身,倒要讓人以為是巡閱千軍萬馬的大將軍一樣。蕭墨存更加堅定了關於此人並非一普通大盜的信念,只是人均有隱私,卻也沒有興致去打探。他拔開瓶蓋,遞了過去,淡淡道:“抱歉,還是胭脂紅。”
那人微屈了身子,仍舊捧住蕭墨存的手,就著他的姿勢仰頭喝酒。這一次,蕭墨存喂得很慢,速度拿捏得正好,沒有讓他喝得太急,也沒讓他喝得太慢。那人喝得也不急,似乎極為受用這一過程。片刻之後,一瓶酒告罄,蕭墨存正想抽回手,卻被那人牢牢握住,他一個拿捏不穩,酒瓶子咣噹一聲,掉到地上,裂成數片。
“這,我不是……”那人忙鬆開手,難得語焉不詳起來。蕭墨存輕輕嘆了口氣,反手以現代人握手的姿勢握住了他架在木枷上的左手,微微一笑,道:“在我的家鄉,對初次見面的朋友,人們是這樣表達問候和尊重的。”
“是嗎?可算真有意思。”那人重重地回握了他的手,刻意搖了搖,道:“你那是什麼家鄉,我從未聽說過。”
蕭墨存被他孩子氣的行為弄得笑意加深,道:“我的家鄉,是很遠的地方了,唉,你別握太緊咯,如果是對對方有敵意,才會在握手的時候故意難為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