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兒笑了起來,總算恢復了幾分往日的活潑,端起來喝了一口,吐吐舌道:“好燙。”
林凜微笑道:“教了你多少回,聞香吹起也是品茶一道,你偏要牛嚼牡丹,這下怪誰?”
小寶兒呵呵傻笑,端著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嚐,林凜含笑看他,正想說什麼,卻聽袁紹之沉吟道:“小凜,這茶從何而來?”
林凜淡淡地道:“還能從何而來,這等貴重東西,民間如何能有,自然是來自那處取天下供養之地。錦芳每季都命人給我捎來,我這的吃穿用度,都快趕上宮裡了。”
袁紹之笑道:“你妹子掛心於你,也是應當。”
林凜苦笑一下,輕輕搖頭道:“袁大哥有所不知,宗室子弟吃穿用度,均有明制,逾矩乃大不敬罪名,錦芳身份只是郡主,誥命只為三品,如何用得到這些?我著人打探的是,這等東西,皆從皇宮內院,直接賞賜而來。”
袁紹之一驚,道:“莫非皇帝還賊心不死?”
林凜蹙眉,良久方緩緩道:“天威難測。”
袁紹之拍拍他的肩膀,道:“莫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往多少難事都過來了,這點子事,難不倒咱們。”
林凜含笑點頭,遲疑了一下,道:“我倒是不怕,只是析皓,析皓都知道這些,可他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
袁紹之瞧他眉目中略有憂色,忙寬慰他道:“這不是更好?省得他囉囉嗦嗦找不痛快。”
林凜輕嘆一口氣,手指輕叩桌面,猶豫著道:“袁大哥,析皓對我,從未如此,內院賞賜,他明明心裡不痛快,卻不說一句;徐三是不是傳些慕銳的話來,他不喜歡,卻仍是沉默不語;今夜之事也是如此,”他抬起頭,目光悠遠,慢慢地道:“那等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只消他直言一句,我又何曾會介意?但他仍是裝著若無其事,想打馬虎眼糊弄過去。”
袁紹之拍拍他的肩膀,道:“他也是,小心著你。”
林凜站了起來,嘆息道:“可我不願他如此小心翼翼。”他一頓,忽而道:“袁大哥,你覺著我這點蒼閣如何?”
這點蒼閣乃白析皓為林凜特地建造,一花一木,一桌一幾,條案掛屏,地氈香爐,無不精心挑選,貴重不足,卻雅緻有餘。袁紹之略微詫異,但仍據實答道:“只怕神仙也住得了。”
林凜苦笑道:“裡頭所有玩意兒,均是析皓親自挑選置辦,全是我喜愛之物。”
“這不好嗎?”袁紹之笑了起來,道:“析皓待你,可真費盡心思了。”
“可他自己呢?他喜歡什麼?他愛什麼?”林凜垂頭,微微握了拳頭道:“我是要與他共度一生的,他如此壓抑自己,一年兩年還好說,長此以往呢?他原該睥睨肆意,我行我素,灑脫不羈,江湖傳言中的神仙醫師,不就是那樣的嗎?可你瞧瞧他,如今處處留神,刻刻擔心,我,我真不知,他與我在一起,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袁紹之一怕桌子,打斷他道:“小凜,這便是你的不是了。”
林凜點頭,黯然道:“我確實不好……”
“不是這個,”袁紹之募地站起,道:“你的不是,在於只瞧見這期間的隱忍退讓,卻忘了,白析皓到底為了什麼如此委屈求全。”
林漲紅了臉,囁嚅道:“我自然知道他為何……”
袁紹之笑了笑,溫言道:“你未必知道。小凜,我一直將你視為親人,宛若我老袁孤獨一生,臨老了,卻多了個子侄,今兒個晚上,袁大哥倚老賣老,有幾句不入耳的話,要說來你聽,你別介意。”
林凜忙正色道:“怎麼會,袁大哥賜教,林凜不勝感激。”
袁紹之道:“你智略橫生,談吐風儀,性情又淡泊冷清,且寬宥恭謹,入廟堂,則為國之棟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