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回可冤枉了他,這裡頭的姑娘啊,是頭十天公子從山崖邊救回來的,可憐見的,渾身是傷,我們公子又是請大夫,又是煎藥地忙活了好些天,好容易有些起色,哪知道早起不知怎的,這姑娘突然犯了魔障,誰也不認得,可不,這會子還鬧呢,底下人沒辦法了,剛剛才把公子請了過來。這一請啊,不曾想就怠慢了王爺。我的好王爺,您最是慈悲心腸體恤下人的了,您說說,瞧在我們公子救人一命的份上,可不是要擔待他的無心之失?”
她口齒伶俐地講了這半天,蕭宏圖卻冷笑道:“你這丫頭,說起瞎話來倒流暢得緊,還救人、煎藥、請大夫,這是蕭墨存會做的事嗎?”
錦芳一聽,笑容不由有些僵,說:“王爺,我們公子真是在行善。”
“哼,”蕭宏圖大袖一揮,抬腳邁入說:“我倒要看看,是什麼貨色引得晉陽公子也會日行一善。”
錦芳一驚,趕忙要攔,被蕭宏圖一下推開,喝道:“大膽奴才,連本王都敢攔,活得不耐煩了麼?”
他抬腿欲踢,卻聽到裡頭傳來一陣低緩柔和的歌聲。
他側耳傾聽,認得是晉陽公子蕭墨存的嗓門,溫潤中帶著些微的低沉,說不出的魅惑動人,他認識這個侄兒許久,卻不知他原來會唱歌,而且是用一種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言,哼唱著一曲美麗而憂傷的旋律。
蕭宏圖一時間有些不知身在何處,那歌聲如一雙溫暖的手,穿過成人以後自我設定的無數門戶,他為了扮演高高在上的景王爺所帶上的無數面具,直接地,輕柔地撫慰他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孤獨和憂傷。
但馬上,另一件更為怪異的事情令他猛然警醒,這是蕭墨存在唱歌。
眼裡從來只有自己,冷漠到令人想扁他的蕭墨存,竟然在為一個女人唱歌。
他一腳踢開房門,撥開珠簾垂幕,越過一片狼藉的地板,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震住:只見那個素日美若驕陽,然而冷若冰封千年的晉陽公子,正半歪在床上,懷裡摟著一個白衣少女。他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嘴裡哼著歌,無比溫存地懷抱著那個女孩,宛若白玉雕琢的手指,正一下一下,緩緩地撫摸著少女瀑布一樣的柔發。少女偎依在他懷中,猶如催眠一樣一動不動,似乎他的懷抱能夠給予世上一切的溫存。
他知道蕭墨存風姿絕代,卻從來不知道,那張絕美的臉上剔除了譏諷、嘲弄、刻毒和冷漠,居然可以美得如此溫暖人心,美得如此令人心神盪漾。
看到他進來,蕭墨存甚至朝他點了一下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按了一下嘴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蕭宏圖果然噤聲,不是因為他的手勢,而是因為在做手勢的那一刻,蕭墨存的眼角唇間,閃爍著難以抵擋的嫵媚,令他生平第一次,對著一個男人,突然之間有一種下腹一熱的衝動。
蕭宏圖在這一刻,忽然對他的皇帝兄長,產生了莫大的理解。這樣一個美到可以成為禍水的男人,就算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又怎能抗拒得了呢?
懷中少女的呼吸漸漸綿長,蕭墨存輕輕撫摸了一會她的肩膀,確定她已經入睡後,方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頭顱放在一個綿軟的枕頭之上。這個動作讓少女有些驚覺,她微微張開星眸,抓住蕭墨存的手,囈語著:“不要走。”
“好,我不走,我在這裡看著你睡。”蕭墨存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地說。
“不要~”少女在夢中說著,眉頭緊鎖。
“沒事了,睡吧,沒事了。”他輕輕地撫摸少女的臉,撥開她臉上覆蓋的些許髮絲。
終於,少女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漸漸沉入夢鄉。
待她睡穩了,蕭墨存才從她手中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輕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向此時一臉難以置信表情的蕭宏圖走了過去。
他二人走出泉茗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