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外面夜幕沉沉,唯有裡頭亮著暖光,這間陽臺成了夜海中的燈塔。
高低不一的綠植和蔬菜們環著陽臺,室內溫暖如春,宋姣的吊蘭懸掛在東南角,兩人隔著花盆對視。
因為方才許今朝很幼稚的用手指推了吊蘭盆,那些碧綠狹細的吊蘭長葉此刻便在她與宋姣之間盪動。
她看到宋姣眼中倒映的夜色、微微擺動的葉片影子,還有那個小小的自己。
花盆弔鎖細鐵鏈發出極小的吱嘎聲,李阿姨在廚房準備晚餐,油煙機與餐具碰撞的聲響隱隱傳過來,奏出充滿生活氣息的交響。
許今朝知道,宋姣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她幾乎從不心血來潮,所有言行都有背後的思量。
這個邀請也是如此,必然是宋姣深思熟慮的結果。
這的確算得上邀請,更彌足珍貴。畢竟有誰會叫不相干的人輕易參與對自己母親的祭拜呢?
許今朝有些動容,因為宋姣極少提起她的家人,上次對自己說起,還是要去看獄中的宋以康。
那時她們之間的關係還未如此和緩,宋姣還不擁有出行的自由。
儘管許今朝沒有限制的意思,但oga預設[許今朝]留下的規則還奏效,她想去探視自己的父親,尚要向對方請求。
許今朝也是那時恍然發現,原來她與宋姣存在的隔閡還有這麼多,遠沒自己想像中的親近。
這更勾起了許今朝對於自己親人的思念,以及對自身存在的諸多質疑。
而許多東西都在後來的日常中,向著好的方向細微無聲的改變了。
宋姣現在可以開著車到處跑,許今朝從不會過問,她們之間有了默契的信賴。
宋姣想去給母親掃墓,這本不必通知許今朝,她卻主動的說起,邀她同行。
這或許是某種暗示,許今朝想,暗示自己可以更深入她的生活,包括她的過去,她的家庭。
假如她們要去的地方不是公墓,要見的不是宋姣母親的墓碑,這甚至是一個將朋友與家人互相介紹認識的行為。
許今朝感受到了宋姣含蓄的友善,她確信這不是自己過度分析,而是宋姣傳遞過來、也希望她領會的東西。
許今朝說:「沒問題,我會陪你去。」
她心裡躊躇地思索著,自己是否應當在對宋姣說些什麼,是感謝她的邀請,還是應當安慰對方,讓她不要過分哀痛。
宋姣也沒有立刻予以回應,因為她剛才話說出口,就忽然想起許今朝醉酒後在紙上的塗鴉。
那對面容親和,笑臉溫暖的夫妻。
許今朝顯然極在意自己的父母,否則畫不出那樣溫柔的肖像。
她也想到那次回家後看到的許今朝濕潤的眼睛,宋姣當時就覺得,alpha肯定是哭過了。
宋姣不確定許今朝會不會被勾起對雙親的想念,普通人似乎都會思念父母,尤其她的朋友還格外情感豐富。
兩個人一時都陷入沉默,最後是宋姣先開口:
「我媽媽從前總是很忙。」
她選擇說些自己相關的往事,來轉移開許今朝有可能的悵惘。
這些事情宋姣從未對人說起,一直深藏在她記憶裡,她甚至從不對父親提,因為宋以康總會對往事反應過度,做出些異常的癲狂舉動。
隨著話語落地,宋姣才發覺,原來母親在自己心中的影像並不那麼模糊,似乎隨著她的脫口,而立刻變得清晰、真實,栩栩如生了。
更多的細節也被她回憶起,宋姣慢慢說:「她很漂亮,也會打扮自己,她總是很有精力,只不過更多放在工作上。」
宋姣指尖勾起自己肩頭的髮辮,細細的把玩,像將那些蒙了陰影的前塵也一併拿起,在掌中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