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保衛國家,開疆拓土;高車人如今也放牧柔然、投效軍中,為我大魏而戰,只有雜胡,依舊不服教化,不願付出,卻總想著我們苛待了他們。可我們的疆土、我們的糧食、我們的人馬,都是我們自己用命、用血淚換來的,為何要與毫無貢獻之人分享?”
賀穆蘭一字一句都敲在了這些盧水胡人的心上,讓他們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至於你們所說的盤剝、受賄、剋扣,我也明白。我也是普通人家出身,自然明白它的壞處。可我魏國立國才四十四年,這些問題便是成長中的劇痛,只要沒有病死,總會一點點治癒,只有人心裡的籬障,是沒有那麼容易瓦解的。”
賀穆蘭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改制要什麼時候才能盼來,可只要拓跋燾心中種下了對制度懷疑的種子,總會有無數人幫著他開花結果,種出好的果實來。
拓跋燾原本被盧水胡人的否定兜頭潑了一盆涼水,心裡已經有了太多的不甘,如今卻被賀穆蘭的話安撫了大半,幾乎沒有叫起好來。
從魏國立國之日起,境內諸族不停生亂,安撫了又亂,亂了又鎮,鎮完又安撫,不停輪迴,已經成了魏國的一道沉痾固疾。饒是他自認寬宏,對待各族也沒有偏見,可在這些雜胡眼裡,他似乎是壓榨他們的惡人,卻不想想他們自己先做了什麼。
有時候他甚至想著索性派兵把他們全部滅了算了,可他既然重視漢人的農業生產和風俗習慣,便也得照顧胡族畜牧射獵的風俗和各種迥異的觀念。
但這世上有些事根本就是做不完美的,有時候想的是好的,推行下去又不一樣,並不是人人都無偏見,若遇到心性狹隘的,好事也會變成壞事。
如此一來,拓跋燾滿腹苦水無人嘮叨,滿腔熱血被澆了個乾淨,可還要繼續打起精神治理國家,一邊要顧及到軍戶們的生存,一邊又要注意各地的收成和災害進行賑濟,對外要透過戰爭掠奪獲得朝貢和財富,在強宗門閥遍地的大環境下保證國庫的豐盈……
他過的如此辛苦,如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可就連一個盧水胡人都能跺著腳大罵“魏國不好!”
他何苦來哉!
他何必如此痛苦!
他和赫連勃勃、赫連昌一般做個暴君、做個只顧自己的昏君不久行了!
好在他還有值得信賴的將軍。
他的將軍說出了他心底最想罵的話,給他出了一口大氣。
“君欲取之;必先予之。”
拓跋燾將這句話在口中反覆說了好幾遍,這才恢復了一貫的豁達神色,和起稀泥來。
“今日我們在這裡相見,按照佛家的說法,是我們有緣。是我不好,好好的日子談起這麼枯燥的話題,今日都累的不行,我待會命人去買些酒來,我們歡飲一場,剛才的不愉快就讓它過去,我們好好行樂才是。”
拓跋燾笑著讓幾個宿衛去買酒,信佛的盧水胡人們聽到拓跋燾不但沒有生氣,反倒用佛家的緣法揭了過去,還命人去買酒,各個都高興了起來。
酒是糧食釀造,在這時候貴的要命,胡族多好酒,可盧水胡人窮的飯都吃不起,酒更是碰的少,原本一群人被賀穆蘭訓的灰頭土臉,已經有些想要對質的盧水胡漢子們頓時忘了賀穆蘭剛剛批評了雜胡們什麼,又和拓跋燾稱兄道弟起來。
賀穆蘭微笑著看著拓跋燾重新將僵持的氣氛弄的活躍,心中又一次為他的個人魅力征服。
能以一國之君的身份陪著這些無權無勢沒東西好覬覦的雜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