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輾轉,終於將潤小姐帶回了霧山。花雲原本也是弄月殿地密探,因為與潤少主曾經同行一路。潤少主便指名要他貼身侍奉。不過,弄月殿在未央宮只有花雲這麼一個探子,主上也認為應該在潤少主身邊放一個人,所以,就命奴婢易容成花雲的模樣在潤少主身邊伺候……”
我眨了眨眼睛,確認自己是否還清醒著。為什麼我像是醒的,又彷彿在做夢?
這個薛殿主身邊最得力的姑娘說,當初那個靦腆無比、替我梳頭的小太監。其實不是姬檀地心腹,而是薛殿主的心腹,也就是說,花雲其實是霧山弟子?!薛殿主是不是太可怕了,為了在未央宮安插眼線,居然把那麼一個孩子送進宮做太監?!姑姑居然有骨肉散落在山下,這個原本應該是我師姐或者師妹的少主,竟然是阿潤?那個貌美如花、有點小女子脾氣的獵戶家的女兒,就是姑姑的親生骨血?!
“少主?”鶯鳥憐憫又擔憂地輕喚我,彷彿我就是沙做的。一路看16K.CN她的目光就能把我刺碎,那麼小心翼翼,“您知道夏殿主、洛殿主、冷殿主一向與我家主上交好,交換意見之後。彼此已有了一些默契。那位潤少主雖然是宮主地親生骨肉,其實不通武藝,根本沒辦法繼承霧山的……”
看樣子姑姑是想把霧山宗主之位傳給阿潤,薛殿主並不滿意這個結果,已經聯絡十大殿準備矯詔易儲了。我從來不敢違逆姑姑的意志,這時候也不得不承認阿潤並不是繼承霧山的好人選。正如鶯鳥所說,她不懂武功,這是她最大的軟肋。霧山以武藝冠絕天下。不懂武功的霧山宗主算什麼宗主?再者,她的性情,真的不適合霧山那種地方……
不過,就算她再不合適,只要是姑姑留下的命令,我就不能違抗。
我清楚地記得姑姑對我的恩。當初她會救下懷著我地母親。撫育年幼孱弱的我,也是因為想念著從前遺落的女兒吧?我偷走了阿潤的母親。偷走了屬於她地錦衣玉食、尊榮生活,偷走了她應該得到的良好教養……現在姑姑只是想讓一切都回到正軌而已,我為什麼要違逆一個母親最後的心願?
我聽見自己淡漠得宛如清水的聲音,波瀾不興地說:“此事容後再議。”
鶯鳥似乎還想說什麼,眼中卻露出悲憫,微微俯首,轉身從窗戶躍了出去。
我側身面對著牆壁上深深的陰影,一股劇烈地疼痛從心窩深處蔓延開,疼痛像繩索捆綁住我的身體,腐蝕我的血肉,整個身體似乎都在繩索的糾纏下變成了碎片,慢慢地消失。沒資格怨恨,沒資格傷心,只是覺得疼,空蕩蕩地失去了一切宛如無根草地疼。
恍惚地想起,那一天,我跪在大光明殿的雪地上,仰望著姑姑清麗絕美的臉。我拒絕她時,我口吐惡言時,她眼中那分明的心疼與歉疚,一點一點地模糊,變質……那些疼愛與抱歉都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麼?她讓我下山根本就是早有圖謀吧?讓我下山,將我逐出門牆,空出來的霧山繼承人地位置,就是她地女兒,她心疼的親生女兒地了……十四年前那一場心軟的收養,十三年溫柔嚴格的教育,都成了她補償親生女兒這條路上最大的障礙。所以,我就成了這個必須被清理掉的存在?
我用力打斷自己越來越不肖犯上的想法,深深吸氣,穩定自己繁雜的思緒。
原本我就孑然一身,一無所有,是姑姑賜給我一切。現在她只是要收回一部分而已,我要笑著將那些恩情還給她。她賜予我的東西還有很多呢,這一身武藝,這腦子裡清晰如昔的思緒,多年榮養的性情見識……得到了這麼多,還不滿足麼?
只要是姑姑衷心期盼的事,我都要傾盡全力完成。
她是我的師父,是我的母親,是我今生惟一報答不盡的恩人。
我原本就被逐出了霧山,不再是霧山少主。此時此刻,我更加不會和阿潤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