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裡到底是哪裡啊?我看著冬日暖陽下草木瑟縮的山野,往前邊看是不見盡頭的官道與綿延群山,往後邊看還是不見盡頭的官道與綿延群山……算了算路程,從我出了上京城就一直飛掠而來,現在都快傍晚了,怎麼著也有三四百里路了吧?亙雪城的影子怎麼都沒看見……
難道我又走錯路了?耳邊是颼颼的風聲,我站在滿是馬糞的官道上四下張望,有些惴惴地想。結合從前一百三十二次的迷路經歷,我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走錯路了。所以,我決定還是原路返回,找春山軒的莫掌櫃給我弄一份地圖來。
朝著原路往回走了大約一百里,日頭已經落到山後邊去了。
一個身著胭脂白蘇絨合歡裙,鴉鬢如雲,雙眸含怒的年輕女子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她死死地盯著我,捏著小包袱的雙手糾纏在一起,越發顯得十指纖纖,宛如青蔥。我乾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還沒有說話,滿眼怒色的紫靨已經數落了起來:“您不知道自己有路痴的毛病啊?!為什麼從霧山到上京宮主都不讓您自己走,非得讓奴婢和緋妝一起陪著啊?!——上京去西涼好歹也有一千八百里路,您就敢自己揹著包袱跑了?急得緋妝在家裡都哭了。”
我連連乾咳幾聲,假裝沒有聽見她的數落,東張西望地觀風望景。直到她噼裡啪啦把怨氣都吼出來了,才奇怪地問道:“紫靨,你怎麼知道我是走的這條路?”
她將自己手裡的小包袱揉了揉。…wAp.16k.cn又將我身上的包袱接了過去,打成一團背在自己身上,嘆息著說道:“從上京出來就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往西涼地路肯定是西北那一條。少主您才從上京出來。總不會再走回去。剩下也就是南邊和北邊了。奴婢和千亭小姐一個往南邊追,一個往北邊追。總會追著您的。”
我嘻嘻笑了笑,說:“那緋妝是往西邊追去了麼?”
紫靨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說:“她?騎馬兩個時辰骨頭就會散架,指得上她追您?——她在上京,就奴婢和千亭小姐追來了。反正您肯定不會走對。所以奴婢和千亭小姐商量了,西邊那條路就不必追了。”
我無語地閉上了嘴,跟在紫靨的身後往回走。
她兀自不休地嗦:“奴婢還想您什麼時候能發現路不對呢。還好,沒有一口氣跑出千里之外。”
我奇怪地說道:“你怎麼會讓千亭一起來追我?她在上京走得開麼?”
紫靨答道:“西南要打仗了,魚夫人地生意大半都在南疆,原本也是想讓千亭小姐回去看一看的,不過,上京這邊正在疏通關節,也有些走不開。千亭小姐就想。倘若是她追著了您,就陪您一起去西涼,順道回南疆。若是追不上您,那就留在京城不走了。”
陪我去西涼再“順道”回南疆?西涼在天朝西北邊。西南戰局固然鋪設在南疆之上。不過,西南那是在打仗啊。千亭回去也是回東南。一個西北,一個東南,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那能“順道”到一起麼?——八成是千亭不願意回南疆吧?因為和千亭地關係並不親厚,兩分香火情還是看在她兄長上官千闕的面上,所以,我也並不是很關心她不願回南疆的具體理由,當下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紫靨帶著莫掌櫃找來的山川圖,並沒有繞來繞去找官道,直接帶著我遠涉峭壁凌波平湖。她是葉叔叔的親傳弟子,輕功並不弱,翻山越嶺一如平地,對於我們來說,走官道遠比跋山涉水來得辛苦,因為路程會遠很多。兩天之後,入夜時恰好經過弘農城,紫靨藉口要給上京傳訊,將我拖進一家客棧休息。
弘農是華陽郡首府,也是天朝近西涼最後地一個大城。我算了算路程,實際上已經比預期的快了不少,清風殿繪製的山川地形圖十分翔實,紫靨選定的路線也十分精準,兩天兩夜走了一千三百多里路,離著西涼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