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十分暴躁,喝了聲“死賊奴”,右臂一揚,手中馬鞭已夾頭劈腦的抽下,好在鐵蛋眼快,只一跳早跳在旁邊,止不住心上火苗亂竄,圓睜雙眼,“卡察”一捏拳頭就待開打,那漢子見他擺出這副兇相,似乎很是驚異,罵道:“你這個死奴才,還敢對我兇?”馬鞭揚起,又欲朝鐵蛋頭上抽去,卻聽馬車內一個嬌膩如糖脂的聲音道:“薛聳,你又打人哪?”
鐵蛋頓感渾身上下起了千萬粒雞皮疙瘩,同時卻又覺得舒泰無比,簡直像被這蜜糖串成的話聲整個浸透了一般,接著就見車簾一掀,露出一張年的三十、妖嬈絕倫的臉兒,慵懶有若夏日流泉的目光朝鐵蛋臉上掃了掃,嬌笑道:“你為什麼要打這個小兄弟?”
名喚薛聳的黑麵漢子立刻收下兇惡面相,畢恭畢敬的哈腰答道:“啟稟娘娘,這個死奴才沒上沒下,不懂規矩,竟敢頂撞屬下……”
鐵蛋聽他左一聲“死奴才”,右一聲“死奴才”,很覺剌耳,正想破口大罵,那美婦人卻一點頭道:“看樣子,他大概是公主新買的小廝,以後多教教他就是了。”
薛聳趕緊口答“遵命”不絕,卻聞一人朗笑道:“人說‘醉花娘子’蘇玉琪心腸最軟,今日一見,果然不差!”
只見桑夢資快步由樹林中走出,秦琬琬卻一步一拖的跟在後面,臉上好似結了一層冰。
馬上兩名壯漢當即滾鞍下馬,垂手肅立道旁,恭聲道:“屬下參見公主。”
鐵蛋暗忖:“這‘金龍堡’的規矩倒大得很,那像咱們寺裡,弟子拜見長老也用不著這麼低聲下氣。姓薛的還說我是奴才呢,真不怕笑掉人家的大板牙!”
他若知道這兩名漢子乃“金龍八將”之中的“張牙龍”薛聳和“舞爪龍”狄升,俱為江湖道上響叮噹的人物,恐怕更要覺得不可思議。
那“醉花娘子”蘇玉琪的眼波又在桑夢資臉上溜了一轉,笑道:“小琬,這位是誰呀?”
秦琬琬面罩寒霜,兩眼緊盯馬車頂上的天空,沒好氣的叫了聲“姨娘”之後,就不再多說半個字。
桑夢資忙一抱拳:“在下‘神鷹堡’桑……”
蘇玉琪甜甜膩膩的哦了一聲:“原來是桑公子,久仰久仰!”眼角一飄,見他二人手中都抱著一大束花兒,又笑道:“桑公子好雅興,香花美人,福氣不淺!”
鐵蛋見他倆原來真是去林中採花,心中怨氣頓時消解了一大半,忙撇下“張牙龍”薛聳,跑到溪邊將二馬一驢都牽了過來。
卻見那桑夢資笑容滿面,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搞來搞去,嘴裡嘟嘟囔囔、夾夾纏纏的道:“‘獨角金龍’秦大伯的福氣也自不淺,竟能娶到伯母做他的第二十八位夫人……小侄久聞江湖傳言,只是這個……咳咳……伯母若不嫌棄,且收下小侄這束花兒……”當真雙手舉花過頂,恭恭敬敬的送到蘇玉琪眼前。
不想旁邊秦琬琬的臉色簡直變得跟塊生鐵皮相似,重重哼了一聲,將懷中鮮花全丟到地下,用腳踩了兩踩,翻身躍上白馬馬背,如飛般向前馳去。
蘇玉琪笑道:“這下可把你的好妹子惹惱了,還不快追過去陪禮?”終究沒拿桑夢貢獻上來的花束。
桑夢資尷尬的笑了笑,兀自想和她扯蛋,蘇玉琪卻已垂下車簾,嬌喚道:“薛聳、狄升,上路吧。”
桑夢資無奈,怏怏爬上黑馬馬背,一步三回頭的尾隨秦琬琬而去。
鐵蛋也忙跨上驢子,雙腿一夾,“哈”地大喝一聲,那驢卻先往後退了幾步,方才慢吞吞的朝前邁動,行過車邊之時,“張牙龍”薛聳兀自氣咻咻的瞪了他好幾眼,似是在說:
“死奴才,等著瞧!”
鐵蛋心中有氣,嘴巴一歪,對他做了個烏龜爬的手勢,卻見那蘇玉琪又探出頭來,對準自己丟了一個怪眼,咕噥道:“銀樣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