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殿 白天 內景
武則天身前的案上放著一疊畫紙,旁邊站著春,抱著太平,案下七八位畫匠畢恭畢敬地坐在那裡,緊張地觀察著武則天的臉色。武則天翻了三四張後,臉上的表情顯得明顯的不耐煩,最終按捺不住,煩躁地將畫紙胡亂地往案上一扔,風隨即將畫紙吹得七零八落。武則天的臉上又恢復了其慣有的冰冷表情,她默默地注視著眼前這群人。
武則天:你們都是畫師嗎?
畫師:(年長者)是,微臣已在宮中服侍多年,曾經為太宗作畫。
武則天:那就不需要給你講神形兼備的要義了?你說說,我讓你畫的是什麼圖?
畫師:母子連心圖。
武則天:形是什麼?
畫師:母與子。
武則天:神是什麼?
畫師:連心,是皇后對公主的愛意!
武則天:你這不是挺明白的嗎?可你看看你們畫的,神似談不上了,形都不似呀!你看看我,倒真是慈眉善目,看上去像佛堂裡供的菩薩,公主呢?一個百日的孩子哪有那麼大的眼睛?再說她一直閉著眼睛,你剛才就一點沒發覺?這真是奇怪了,七八張畫都一模一樣,真是有什麼師傅帶什麼徒弟,要你們的眼睛有什麼用?怪不得祖宗們讓你們畫的都一個樣子,你是不是覺得但凡皇上、皇后都應該一個模樣?否則對不起他們的稱號?早知這樣,擺這麼個大排場幹嗎?乾脆讓你們閉門造車不就完啦!
畫師:(跪)皇后恕罪,要不我再為您畫一張?
武則天:行了,行了,下去吧!恕罪?我能治你什麼罪?老眼昏花罪?迂腐教條罪?咱大唐還沒有這樣的律令,下去吧!
畫師:謝皇后!
眾畫師下,只留下最後排一位少年仍專心致志地在畫架上忘情作畫,一衛士要上前制止,被武則天攔住。武則天悄然走上前,畫架後的少年正在做最後的收尾,他長舒一口氣,抬起頭,才發現武則天已站在身後,他慌忙跪倒。
嚴利德:臣嚴利德獻畫!
武則天注視著畫紙上的自己,一身田園打扮,悠閒而不失高雅,懷中的太平正在熟睡,手緊緊握著自己的衣襟,背景是一片盛開的牡丹。武則天(語氣明顯緩和)我沒穿這件衣服啊!
嚴利德:皇后是沒穿這件衣服,皇后沒發現您身後的牡丹園也非此造作人工之物嗎?我作畫時眼中並沒看見皇后!
武則天:那你在畫誰?
嚴利德:我是在畫一位母親,一位與天下所有普通媽媽有著同樣表情的溫柔的母親;一位懷抱著新生兒,沉浸在欣喜與無限愛意中的尊貴的母親;一位有著比身後盛開的牡丹更為優美和令人感動笑容的幸福的母親。而作為一個四歲喪母、八歲喪父的孤獨的孩子,您美妙而高貴的姿態,喚起了我關於母親溫暖而疏遠的記憶,我甚至確切地記起我也曾經這樣安逸地躺在母親懷裡,體味安全和綿延的愛意,我想這就是公主此刻微笑的全部內涵。唯一不同的是,我母親身後或許僅僅是塞北枯黃的雜草,以及在冷風中瑟瑟抖動的幾朵堅強綻放的百合,然而比起身份地位及貧富的懸殊,母愛是永恆的,就像那始終頑強地佔據您嘴角的只屬於偉大母親的笑靨。
嚴利德的眼中泛起了淚花,他真摯熱烈的表述,隨風在靜靜的庭院中飄蕩。每一個人都安靜地站在那裡,惟有春幾乎唏噓不已。
武則天:(默默地望著他,良久)你叫什麼?多大了?
嚴利德:臣嚴利德,今年剛滿十八。
武則天好,從今天起,就留在宮裡吧,作我的畫師,封五品……你畫了幅好畫,謝謝你!
6.武則天寢宮 白天 內景
太平已經安然入夢,她恬靜的面孔被透過輕紗散射過來的陽光浸泡得紅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