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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的穴井裡,將清水也一併帶紅。

穆容華從容從正廳堂上退場後,沒回自個兒房內養神,卻獨自繞著這口風水井走啊走,她舉步悠徐,面龐沉靜若水,隨霞色而來的風拂發過肩、過頰,她略側身,於是長身迎風,借風之力又將髮絲盡數拂開,那臉、那身、那舉措,斯文裡帶瀟灑俊氣,是幅很美的畫兒。

這幅美畫突然插進一筆,一名身形偏圓潤的小姑娘端來一臉盆水,步伐重重地踩踏過來,完全不介意讓人知曉她心情不太美。

揚眸才與小姑娘對上,穆容華低唔了聲,並在對方「生氣勃勃」的瞪視下,很認命地走向院內邊角的石椅落坐。

「寶綿找我啊?」廢話一句。

她語氣幾近討好,還朝小姑娘眨眼。

可惜寶綿已然不吃她這一套,臉盆沉沉往石桌上一擺。

這服侍她多年的貼身丫鬟惱些什麼,穆容華心裡清楚。

寶綿氣她這個主子當日雖帶她出關外、走域外,後來出意外脫了險,主子跟男人回關外馬場住,卻把她留在關外貨棧,之後則遣人直接送她回江北永寧。

然後主子跟男人私奔,半點訊息也沒捎回去,小丫頭於是繼續被幹晾在永寧穆家大宅裡。

離開平野聚落,穆容華讓人快馬加鞭往永寧「廣豐號」聯絡,殷翼與底下好手動身極快,將穆存義這兩、三年向「廣豐號」總棧藉資借貨寫下的條子,以及載寫的帳本全數取來。

她料想二房定然發難,欲打這場安內之仗,總要有備無患。

倒沒料想,這倔脾氣又護主護得緊的寶綿丫頭,竟跟殷叔和朗青一行人趕來。

她帶笑輕戳丫鬟的潤頰。「實綿眼睛圓圓,臉頰鼓鼓,真可愛。」

小姑娘發出近似哼氣的啞音,一把抓住主子衣袖,袖口撩起,那隻長指句淨、僅在握筆處微生薄繭的手不知何時已有紅腫之狀。

望著寶綿持續氣鄕嚇鼓著臉,動作卻極小心地為她的傷手冷敷,穆容華嘴角益發柔軟。

之前在堂上,一掌擊壞紫檀圈椅,當下就知手被自個兒弄傷。

今日面對族中長輩們的撻伐,不難看出二房欲主導整件事情走向,而五房眼下最關切的莫過於穆行謹的下落,五爺爺沒太為難她,五房叔父更不用說。

至於三房和四房,一開始確實跟隨穆存義起舞,質問與責罵聲不斷,一波且一波連番逼來,那力道之狠,似不留她喘息餘地。

女扮男裝一事她儘管是欺瞞了長輩,卻從未做出對不住宗族之事,她明明看出穆存義的局,如此淺薄的局,她的心卻是不定。

胸內,最最深處的所在,彷彿有股難以描繪的火悶燒再悶燒,火氣驚人積累,噴爆而出後,在血液中撲騰胡竄,燒燬她沉穩淡然的那一面……

又彷彿……彷彿身若柳絮,突來的一陣暴雨狂風將她卷拉摧折,毫無重量的薄身在狂暴中翻轉旋飛,那太強的力道脫出一切掌控,她是如此的憤怒,因為無法掌住心緒,所以如此憤怒,又因如此、如此憤怒,更加不能穩心。

正廳大堂上的局,以她的能耐,實可以處理得更妥當。

然而她卻這樣暴躁。

儘管她態度似舉重若輕,內心的戾氣終究顯露。

不僅僅是今日,這般狂風亂絮飛的躁動已蘊藏好些天,她不解,下意識苦苦壓抑,試圖尋回內心那一片寡淡清明,竟是萬般的難。

直到堂上對峙,二叔被她激得紅了眼,衝她吼罵——

……怎麼,現下沒男人在身邊就不安分,踏實日子都不會過,只管衝著族裡長輩們顯威風嗎?!

如跪在冰天雪地間,被兜頭澆灌上一大桶冰水,沁膚刺骨的寒意令她腦門瞬間清凜,掩藏在底端的意緒破出冰層,她驟然得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