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袁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蓋著件洗得泛白的黃t恤,身下是墊著張糟亂糙席的木板床。
這間房於他太過熟悉,是他賣餛飩的這些日子裡唯一的歸宿。
冷汗將他一頭短髮打的濕漉,阿袁看起來很冷靜,他從搖搖晃晃的床上爬了起來,幾步奔到盛著冷水的菜盆旁一頭將腦袋埋了進去。
炎炎盛夏,兜頭的冰冷使他不由自主地一哆嗦,也因此涼回了他的神智。
原來之前鬼屋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場噩夢?
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他想到為他而死的常安在,想到更早之前就已經消弭人世的黃安娜,舉目世間,與他再有聯絡的人,他竟再記不起一個,難道……到頭來他真只是一個了無親友的小攤販?
水盆裡發出咕嚕嚕的聲響,阿袁憋著最後一口氣許久,還是掙了出來。
他甩了甩腦袋,水花肆濺著,連帶著短毛間挨著的幾片菜葉。
他剋制著一陣陣揪心的空虛,努力想給自己找點事做,然而這破舊的屋子裡竟連一臺電視都不曾有。
他趿著拖鞋,在狹窄的房間裡來來回回踱了好久,才抓起枕邊那裂了屏的電子表。
時針秒針微微閃著螢光,對應著是九點四十五數字。
快到十點了,學生們快下晚自習,夜班族們也準備上班了。
他隨手抓起了床上的那黃t恤兜頭套上,到賣餛飩的點了。
拖鞋趿拉在地,造成迴音盪在矮窄的樓梯間,驚不起一盞感應燈。
一路出了樓道,阿袁才抬頭向樓上望去,萬裡無雲的夜幕間斜掛了輪彎月,那彎月頗如惡魔惺忪的眼,透著血色,連帶灑落的光也是昏昏沉沉,如隔幽冥。
舊樓年歲太久,牆體間道道裂紋縱橫著深淺不一的色調。
舊樓上間間屋內亮著燈,然而間間屋內都死寂無聲。
往日已是習以為常,今天卻莫名覺得古怪。
阿袁記起了每間門上掛著不是門號數,而是一個個人的名字。那麼他那間呢,掛的是不是也是他的名字?
他就叫阿袁麼,還是他有個姓呢?
阿袁全想不起來了。
第30章 夢境徵兆
沿路不見車輛,亦無行人。
穿過一條街區就是林立高樓,阿袁熟門熟路找到期間那棟格格不入的小洋樓,推開院門從裡頭推出他的小板車。
餛鈍已經包好,蓋在瓷裡。大鍋裡的骨頭湯咕咕冒著沸泡,鮮香味隨著板車哐啷前行飄滿了整條街。
阿袁將板車推到街頭拐角停下,他動作利落撐起棚布開啟小燈,從車架旁扯出摺疊桌椅,擺起了攤。
時針轉到十點,悠揚的下課鈴聲從附近的中學傳來。
屬於暗夜的安靜漸漸被喧鬧所代替。
孩子們的說笑聲,腳踏車的打鈴聲,摩托車的鳴笛聲。
嘈雜在大街小巷蔓延開來。
然而阿袁始終沒有看到人影,唯有聲音,靠近,又離開。
有雜亂的腳步聲來到了餛飩攤前。
有個女孩子聲音脆生生道,&ldo;老闆,給我來三碗餛飩打包。&rdo;
阿袁習慣瞭如此,他扔了把生餛飩下了鍋,掐著時間擺好快餐盒,不多時就將餛飩舀了出來打包放在最前。
餛飩被提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錢。
阿袁聽到女聲再漸漸的走遠,伴隨著是嘰嘰咋咋的議論聲――
&ldo;看到沒有,那個就是安娜的男朋友。&rdo;
&ldo;哦哦,看起來比徐帆帥耶。&rdo;
&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