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你別走。”她揪住姐的袖口,粗布磨著她嬌弱的手心。
這些年,為了她的病,姐傾盡家財,將爹孃留下的所有物件全都換成了銀子,買了藥。別家的姑娘每逢雨水時節都要裁布做新衣,姐卻是當了冬日的衣裳還高利貸,姐身上的衣裳一年不如一年,她的身子卻不見半點好轉。
“姐,這輩子妹欠你的。”
“是姐欠你的。”姐單膝跪在妹的床頭,“那一年若不是我貪玩掉進了水裡,若不是你冒險救我,姐這條命早被天收了去。你與天鬥,救了姐的命,天卻來懲罰你,叫你日日承受病魔的糾纏,是姐對不起你。”
她這就去幫妹討回這條命,攥緊手中的碧玉簪子,她留戀地望了一眼妹,那蒼白的小臉上陷著深深的一雙大眼。
“你等著,姐這就去幫你討回這條命,你等著姐!”
第1章
“姐,你回來啊姐——”
水迢迢猛地從床上坐起身,冷汗從額際滑下潤溼了挽起的雲髻。
“咳咳!咳咳咳……”這連連的咳嗽就像她的呼吸一般自然,倒是屋外嚴寒的空氣讓她不自在起來。
隆冬時節,寒風被錦織的窗擋在門外,虎皮遮體,她的周身卻還是冰若死人。
掀起錦被,她任皮衣滑在腳榻處,蹣跚的步伐踉蹌著走到銅鏡邊。撫身坐下,她望著鏡子中深陷的雙眼。
那是她的眼嗎?像兩個永遠無法填滿的洞,陷在蒼白如幽谷的臉上——這些年不斷地用藥去填這對窟窿,只是越填越深,永不見出頭之日——這張臉……醜得不像人該有的容顏。
記不起多久了,她不敢看鏡子中的自己,怕看到姐最後離別的眼神。
蓖了頭,她緩緩地挽好雲髻,拾起袖中的碧玉簪子,她想將它插入發中,可惜那斷了一半的簪子卻插不住稀鬆的頭髮。很久以前,這根碧玉髮簪斷成了兩段,這段鑲有花飾的在她手中,另一半呢?
找不到了,不知何時丟在了何地。
即便找到又怎樣?
拼不回完整的碧玉簪了。
她沉思著,沒過多久,抬起的手臂撐不住了,她大口地喘著氣,仍是不肯放棄。
“你怎麼起來了?”
沐雨緊趕了幾步停在她的身後,堅實的胸膛讓她依靠,“你要做什麼告訴我便好了,我幫你就是。”
她在他的胸前搖首,疲憊的背脊卻僵挺著,不肯依託他的身體。他是那樣溫暖,卻暖不住她的心。
即使她什麼也不說,他也將她的需求考慮到最細微處,“是要插這根髮簪嗎?我幫你。”他俯首去拿碧玉髮簪,見到那斷成半截的翠綠色簪子卻又挪開了目光。
她還保有那根簪子,她還沒忘記她的目的嗎?他卻記著,頭一回見到他,她就是握著這根碧玉簪子向他衝來——她要殺他。
而今,她又拿出這支簪子做什麼?想殺他嗎?
為什麼?他對她不夠好嗎?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給她,為了她,要他做什麼都可以,甚至是殺人——為什麼她還是要殺他?
寒冷的冬季沒給他思考的餘地,冷滲入水迢迢的骨子裡,她眼前一花,眼見要跌倒。這一跌,卻順理成章地跌進了沐雨的懷中——天意!
“你該躺在床上靜養。”
“沒用的。”
她嘆氣,混著藥味的氣體在空中凝成水,氤氳著沐雨的心,“誰說沒用?大夫都說了,只要你捱過這個冬,等到雨水時節,萬物滋養,病……自然就好了。”
又是捱?她捱了一年又一年,竟也煎熬著度過了這些年。可笑上天收不回她的命,只讓她平白地捱著這些苦,連累著她周遭的人也跟著她一同受苦,這又何苦?
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