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納悶地提著一桶熱水進來,嘀嘀咕咕道:“一個大老爺們兒這麼晚了在這裡做什麼?”忽而想起夏枝,立馬緊張兮兮地衝進木簾來,乍一看丁好好地在喝茶,旁邊夏枝則一臉緋紅,垂首站著。再見裡屋的門簾後探出兩隻腦袋,便知自己肯定錯過什麼好事。
便有些沒好氣地將桶擱到地上:“好呀,原是讓我去提水,平白讓我錯過了些什麼。”朝冬雪那裡一瞪眼,“冬雪,快出來,別鬼鬼祟祟的了!”
丁與夏枝對望一眼。適才丁寅一字一句說得如此清楚,便是丁煦寅也該聽得明明白白仔仔細細的了。心裡就有些發憷,倘若他們之中誰洩露出去一句,那夏枝可真就要隨巧玉那般去了。
冬雪被春草指名道姓地點中,便也有些不好意思。拉著丁煦寅慢吞吞出來:“八小姐……奴婢……奴婢什麼也沒聽到。”說罷手臂一甩丁煦寅,丁煦寅捂著嘴立馬也道,“我也什麼都沒聽見……”
丁失笑,適才那聲笑,應就是丁煦寅發出來地,沒聽到才教人稀奇呢!她抬起頭看著冬雪,咬唇想了想,緩緩道:“都在一個屋簷下,有些事不瞞你們。此事對六哥來說實在重大,莫說母親知道了會如何,但叫二伯母知道了去,也不知道究竟會有多少人遭殃。好歹,明日六哥就離開姑蘇回盛京去了,這樣隔山望水的,自然出不了事。”言下,倘或日後有人知道,也定是她二人漏的嘴。
冬雪連連點頭:“是,奴婢知道輕重的。”
丁煦寅看了夏枝兩眼,忽然伸出一根食指在臉頰上劃了兩下,似乎有些不屑。被冬雪瞪了瞪,才道:“我也知道輕重,自然不會去說的。”
夏枝可不敢輕鬆,自打出了丁寅這事之後,先是賠了個巧玉代她出嫁,再總教人替她藏著掖著,那總有一天是會東窗事發的。她略有些遲疑地望了冬雪兩眼,不小心被一股從心底湧起的不安嗆了兩口口水,便臉色微赤地別開了頭去。
丁浮著些許笑:“好了,都收拾收拾睡吧,被六哥這一鬧,都耽誤了。”
丁煦寅哽著脖子抬頭沉默地看丁,嘴角蠕動了兩下,便終是沒說什麼,被冬雪拉著去睡覺了。
夏枝趕緊道:“奴婢給小姐去鋪床……”
春草挺覺無趣的,重新拎起那桶水撇著嘴角,哼哧哼哧跟罷夏枝一道進去了。
丁揉了揉眉心,窗外夜色已濃,枝影橫斜印入窗紗,隨風浮動像是無根的浮萍。她嘆了口氣,自己能維持的也僅是如此了,餘下可皆看這二人的造化如何。
起身正也要進去,才想起適才看了一半的信依然擱在長案上。便又剪了兩下燭花撥亮火苗,就著蠟燭重新將信開啟來。
信面上寥寥幾字算作寒暄,可見丁朗寅未與自己這邊地人熟絡多少,比之丁鳳寅丁寅,顯然這個二哥多了幾分沉穩內斂,與一份疏離。字型清晰剛正,筆鋒銳利收勢果斷,看來是個性情極為果敢之人,也大可能是個不苟言笑的嚴謹之人。她腦海裡忽而浮起了一道背影,那日離開明州時,瞧見他與丁鳳寅一同站在琉璃牌坊下的藤黃身影,風姿颯颯,幾分巍峨令人心安。
可舒文陽說起話來,卻總是讓她有種錯覺。他那份嚴肅低下,似乎是存心和人玩笑的。
眼神一陣發虛,片刻後方清醒了些,不覺失笑。怎麼自己不知不覺就想到他了?再抖了抖信紙,將它再湊近燭光一些,便看到丁朗寅此次來信真正所為何事。原是上回丁寅央他在南京寶石山買雨花石的事情,兩個月前有了訊息。正是他們一行去南京的時候,那回未與丁她碰面,便就連夜書通道姑蘇來了。
她看後一口氣提上來,緊緊渦在胸中。
信中說,那批雨花石兩個月前就已經往姑蘇運了。可是,她從明州回來,竟無人提過。她隨即一想,因是丁朗寅派人運送過來的,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