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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ldo;那乾爹你帶我吃餛飩去吧。&rdo;
我說:&ldo;恩公,您那位親媽哪兒去了……&rdo;
她扳著指頭說:&ldo;我吃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餛
飩,我只吃皮皮兒,剩下的你吃,好不好。&rdo;
我能說不好嗎恩公!
媽媽愛她,怕她不吃早飯發育不良命喪雲南,但
同時媽媽也很愛自己,怕自己睡眠不夠臉色不好看然
後命喪雲南,於是把這塊小口香糖黏在了我的頭上。
我頂著黑眼圈生生吃了好多天的餛飩餡兒,差一
點兒命喪雲南。一直到今天,一看見餛飩攤兒就想罵
娘。
小東西沒喝普洱茶的時候還是很乖的,軟軟小小
的爪子握住我一根指頭,蹦蹦跳跳在古城的石板路
上,左一聲乾爹,右一聲爸爸,喊得我渾身暖洋洋、
懶洋洋的。
路過的熟人問:&ldo;這是哪兒撿的漂亮小孩兒啊?&rdo;
我說:&ldo;我女兒啊,不信你聽她喊我,來,姑
娘,喊一個。&rdo;
這番對話見一個熟人就重複一次,然後細細欣賞
對方臉上的駭然,灑家心下居然萌生著一點兒驕傲的
感覺。
驕傲?人性裡的有些東西是不可論證的。明知道
不是自己的孩子,可還是願意各種炫耀獻寶。好比拿
著別人的泰格吉他跑到第三個人面前炫耀:你看,泰
格!其實和我哪兒有什麼關係啊。我有時候一邊炫耀
我的小乾女兒,一邊覺得自己心智真他媽的幼稚。等
扭過臉來看心心的時候,又覺得這種幼稚是完全可以
解釋的。
既然喜歡,就恣當是親女兒去疼吧。要喝可樂給
買可樂,要吃巧克力給買巧克力,要騎哈士奇我去給
你滿世界攆狗。
一整天一整天的,帶著我從天而降的小女兒混麗
江。她腿短走不快,走累了就放在肩頭馱著,夾在腋
下挾著,橫抱在胸前捧著。更多的時候,讓她揪著我
衣襟角,我記得我小時候就是這麼揪著大人的衣角走
路的,但她很固執地把手硬塞進我手心裡,讓我牽著
她走。小小的爪子在我掌心裡捏成一隻核桃樣兒的小
拳頭,關節硌著我收攏的掌心。
窩心的一幕是,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我瞞著她
媽媽帶她去吃海鮮比薩餅。她走著走著,忽然自己唱
起歌兒來:池塘的水滿了/ 雨也停了/ 田邊的稀泥裡
到處是泥鰍/ 天天我等著你/ 等著你捉泥鰍/ 大哥哥
好不好/ 咱們去捉泥鰍/ 小牛的哥哥帶著她捉泥鰍/
大哥哥好不好/ 咱們去捉泥鰍……
她聲音裡絲毫做作都沒有,乾淨得要死,我的心
慢慢變成了一坨豆腐腦兒,一撮兒棉花,一小塊兒正
在平底鍋裡吱吱融化的豬油。
孩子的歌聲,原來真的擁有撫慰人心的力量。
這種天籟後來我只聽過兩回。
一回是洱海邊放豬的幾個白族小阿妹,她們唱:
娘娘有個小公主餵……歌兒你唱不完……一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