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才睡,迷迷糊糊中才驚覺自己身在何處。定眼一瞧,天還沒亮。湯光亭正要發一頓牢騷,沒想到便聽莫高天說道:“快將林姑娘叫起來,我們要趕路了。待會兒起得晚了,要是碰到漁民,那就有得糾纏不清了!”
想起林藍瓶,湯光亭的睡蟲便全都醒了。見林藍瓶蜷縮在另一邊的角落,秀髮盈盈披落一地,正兀自睡得香甜。湯光亭實在不願叫醒她,但畢竟還是緩緩走近她的身畔,伸手小心翼翼地搖了搖她的肩頭,輕輕道:“林姑娘!林姑娘!”過了一會兒,林藍瓶毫無動靜,他手上又加了些勁,繼續道:“林姑娘!林姑娘!”莫高天在一旁瞧見了,冷笑道:“你這麼輕力,倒像是怕搖死了她一樣!”
湯光亭不去理他,只是林藍瓶依舊沒有動靜,禁不住大著膽子去扳她的肩頭。林藍瓶整個身子翻了過來,臉色潮紅,倒似喝醉酒一般。湯光亭忍不住好奇偷偷捏她的臉蛋,但覺觸手灼熱,“氨地一聲叫了出來。
莫高天聽見,問道:“幹什麼?”湯光亭說道:“林姑娘的臉好燙呵……”莫高天一聽,不禁皺起眉頭,走近林藍瓶的身旁欲一探究竟。才彎下腰,林藍瓶忽地抬起左腿便朝他的胸前踢去。他毫不閃避,冷笑聲中“波”地一聲,這一腳正中他的胸口。湯光亭跟著“氨地一聲叫了出來。
莫高天自持身分,只當做渾然不覺,依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細查她的脈搏。林藍瓶哪裡掙扎得開?幾番使力,臉蛋漲得更紅了。湯光亭見兩人都使上了勁,忙替林藍瓶開脫道:“老頭……不,不是,老先生,林姑娘神志不清,你可別當真……”莫高天白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兒,說道:“嗯,你練的是無極門一派的道家內功,看這個樣子練得也有兩三年的光景。按理道家玄門內功,練一天是一天的功力,不該只淋了一場雨就病成這個樣子。”話鋒一轉,忽問道:“昨天的那個宋鎮山,是教你武功的師父?”
莫高天的語氣雖然平和,然而不知為何隱然有一股威嚴,令林藍瓶不敢不答。林藍瓶遲疑半晌,囁嚅道:“不是,是宋先生的大弟子教我們的。不過他說他教的只是一些入門的基本功,練來自衛強身,不讓我們以師父弟子相稱。”莫高天略一沈吟,道:“嗯,你滿嘴他呀他什麼的,殊無半點敬意。那是因為你的父親名頭大,又是朝廷命官,不讓你叫他師父,卻又做師父的事,還不是存心巴結。……那這又是為什麼呢?難道長劍門想攀附官府?對了,你剛剛說:‘我們’……嗯,那自然是你的兄長們也都跟著練武了。”
這一段話莫高天自言自語的講在嘴巴里,湯光亭自然是聽得一頭霧水。倒是林藍瓶聽見他提起自己家裡的父兄,就有如燃起了她腦海中的導火線一般,不但讓她憶起了前些天的家族遭遇,也連帶地讓她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而如今,僅存在這個世上的唯一親人,卻也在昨兒個夜裡分離,生死未卜。一想到這,眼眶一紅,淚水便不住奪眶而出。
原來這林藍瓶的父親,便是江都留守、南昌尹林仁肇。
卻說宋太祖趙匡胤自陳橋兵變,崇元殿受禪以來,已經先後定荊湘、破西蜀、平南漢。而南漢既平,比鄰的南唐自然全國震動。南唐主李煜毫無與宋逐鹿之心,急忙派遣他的弟弟李從善為使,自稱“微臣”上表宋太祖,通篇卑躬折節,曲意奉承,不但願意自去國號,改傳國玉璽上的印文為“江南國主”,還請宋太祖賜詔呼名。然而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那時宋太祖早已與弟趙光義、宰相趙普議定“先南後北”的政策,對江南是勢在必得,但卻仍應允了李煜的要求。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林仁肇。
林仁肇的身材高大,胸口紋了一頭吊睛白額大老虎,人稱“林虎子”,端的威猛無比。當年後周入侵淮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