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已有西落之時,心知曲徽已沒有時間了,便也顧不得收拾自己的一身風塵,徑自推開了他的房門。
有風徐徐灌入,撩得牆上畫像微微一動,曲徽輕抬眼睫毛,怕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是我,幽深的眼眸怔了一瞬,手中的棋子“吧嗒”一聲掉落在棋盤上。
記憶中的曲徽,強大而溫潤,雖只是掉了一枚棋子,於我卻是從未見過的稀罕事,竟禁不住彎了嘴角。他瞧著我,亦彎起了嘴角,垂目拾起了那枚棋子,輕嘆道:“張姑娘說會出現幻覺了,倒不知幻覺竟也是很好的。”
我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與他說,然此時站在這裡,卻又只覺得一片柔軟,便望著他淡淡喚了一聲:“曲徽。”
他不曾看我,但我瞧見了那雙漆黑的眼眸陡然收緊,除此之外,再無半點驚訝的痕跡。
我在床邊坐下,伸手覆上他的五指,只覺一片刺骨的寒冷。曲徽淡淡一笑,將手縮了縮,輕道:“我身上涼,別冰到百萬了。”
心中微微一酸。
曲徽的溫柔,已融入了骨血中,便算已是如此光景,他竟還是……在唸著我麼?
“偏不。”我哼了一聲,推開那棋盤,伸手攬住曲徽的腰,輕輕偎進他懷中,“我就喜歡涼的。”
他身子微微一頓,半晌才輕輕撫上我的頭髮。我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是曲徽身上令人安心的淡香,便猶如大婚那也一般,我輕道:“你抱抱我好不好?”
撫著我頭髮的右手滑至我腰間,我心中一凜,連忙掀開他左臂的袖襟,只見整隻手臂都轉為青灰色,已蔓延至肩膀,根本不能動了。
見我發愣,曲徽伸出右手將我攬到身前,彎起嘴角道:“我一隻手臂……也可以抱著百萬的。”
我將臉埋在他懷中,雙臂圈在他腰間,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他不那麼冷,想要給他溫暖,想要代他受這蟲蟻啃咬之痛,可卻抵不住從他周身各處傳來的森冷。
良久,只聞一聲輕淺的嘆息。
“還是讓你發覺了……”曲徽淡笑道,“是老師他到了這裡麼?”
“嗯。”我悶聲道,“若他不與我說,你便要這般不聲不響地死了麼?”
“原本是這樣想的,只是俞望川頗有些棘手。”曲徽放低了聲音,“然此時見了百萬你,又有些後悔。”
“啊?”我一時不解,從他懷裡昂起頭,“後悔什麼?”
“時日將盡,只對著畫像時方才覺得……”曲徽垂下眼睫毛,掩住幽深的眸光,“我應讓你知曉這一切,縱然你會傷心掛懷,亦要多些私心,至少最後這幾個時辰……讓你待在我身邊”
我心中一甜,目光流轉,畫中女子眉清目秀,唇畔笑容如花一般,實是比我本人好看多了,便輕笑道:“畫像明顯比我美些。”
“畫像再美,如何能與你相較。”曲徽收緊了右臂,淡淡一笑,“這世間最美之物……莫過於百萬的笑。”
……
這貨嘴上是抹了蜜吧!
我掩不住面上的開懷之色,只是嘴角還未彎起,便扁了下去。
進門見他之前,明明已經告誡自己,不要難過,更不要哭,若只剩了那麼一點時間,寧願多笑一些,多甜蜜一些,可又如何忍得住。
為什麼不早一點知道,至少……讓我給他多做幾頓飯,如平常的夫妻一般,再多些朝夕,再多些溫存,讓我化去他心中漫天的冰雪。
至少……要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曲徽,我好歡喜。”我昂起頭,望著他雋美的美容輕道,“活了二十年,過了兩生兩世,嚐遍人間酸甜苦辣,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快活過。”
他彎起嘴角,將我抱緊了些,“井淵已被我娘牽制,待飛弓擁有武湖玉印,除掉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