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懊悔,便柔聲安慰道:“郎君何必如此在意,苗神客依然健在人間,這副字又怎算得是孤本呢。待婉兒修書一封,郎君持去,請他再寫一副也就是了!”
只一句話,便似禪寺鳴鐘,楊帆心中激盪,久久不絕……
※※※※※※※※※※※※※※※※※※※※※※※※※
鐘聲悠揚,讓每一個聽到它的人,心情都變得無比恬靜。
這裡是天宮寺,天宮寺位於尚善坊北、天津橋側,武后崇佛,上行下效,洛陽寺院俱都香火鼎盛,這天宮寺作為洛陽的一處大寺院,自然更是信徒如雲。
天宮寺後院牆西側,有一處三進院落的民宅,天宮寺雖然香火鼎盛,但是這處宅院因為地處夾牆和天宮寺的山牆之間,所以卻幽靜的很。
楊帆一身便袍,站在宅院門口,打量著左右的灰褐色山牆,飛簷翹角也都帶了歲月的痕跡,看起來這幢宅院已經很古老了。
這兒,就是苗神客一家人的居處。
應門的小童不一會兒就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小臉蛋紅撲撲的,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對楊帆彬彬有禮地一揖道:“郎君久候了,先生說他已久不見外客,不想為郎君壞了規矩,請問郎君登門,有什麼事嗎?”
楊帆這才知道這應門小童實際上乃是苗神客的學生,便道:“小兄弟不曾告訴你家先生,說我持有上官待詔親筆書信麼?”
小童嘻嘻地笑了一下,他才七八歲年紀,正在換牙,這一笑便露出參差不全的牙齒來:“小子說過了,正因如此,先生才讓小子詢問郎君來意,要不然,怕是問都不問了呢。”
楊帆道:“既如此,請回復先生,就說先生留存於宮中的那幅‘‘薛將軍碑’’不慎損毀,上官待詔深為惋惜,特令本人來請苗先生再施一份墨寶!”
“這樣啊……”
小童撓撓頭,乾脆地點頭道:“那你等著,小子再去問過先生!”
小傢伙說完,又是飛奔而去,不一會兒呼哧呼哧地跑回來道:“郎君請進!”
楊帆邁步進了大門,小童便領著他往裡面走。
楊帆注意地打量著院中的情形,門坊二旁的影壁上或花鳥魚蟲,或者是寫意的山水墨畫,俱都有些歲月了,地上是鵝卵石鋪就而成的道路,常時間的磨礪讓它們變得光滑圓潤,走在上面。便有一種寧靜而幽遠的野趣。
院子中還有一些看起來曾經是花圃的地塊。低矮的土圍子早就塌毀了,裡邊肆意生長著野草和東一簇、西一簇隨意開著的不知名的小花,透出些許荒涼。
院子裡沒見有人活動。看來苗家的人一般都是在後院兒裡待著,楊帆一邊遊目四顧,一邊信口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小童道:“小子杜閒。”
楊帆道:“哦,令師閒居在此,收了許多學生麼?”
杜閒蹦蹦跳跳地走著,道:“先生不曾收過許多學生,只因家父公務繁忙,無暇教化小子,又與先生交好,便把小子託付與先生教誨。”
楊帆道:“哦?令尊是朝中官員麼?”
杜閒道:“家父是修文館直學士必簡公。”
時人諱名不諱字,提到父親的字時不必加諱。不過為表敬意,還是要加個公字。不過一般情況下,除非特別有名的人。你說字而不說名。旁人怎麼可能知道你倒底是誰家的孩子。這小傢伙自傲地說出父親的表字,看來他父親是大有名氣的了。
可惜楊帆對時下有名的文人並沒什麼瞭解。不知道這杜必簡就是“文章四友”中的杜審言。他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自然更加的不知道眼前這個小頑童就是詩聖杜甫的親生父親。這杜審言恃才傲物,最是目中無人,竟肯把兒子託付於苗神客教誨,可見他也是認可苗神客的學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