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真是客氣了,鄙人在長安時曾有幸面聆崔老太公一番教誨。如今算來,已經有兩年不曾見過崔老太公了,老太公可還安好麼?”
崔林道:“承蒙動問,老太公康健如昔,身體安好!”說著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來,對楊帆道:“鄙人此番赴京,是為備考秋闈的。老太公特意著我捎來這封書信,今與將軍結識,今後正好走動。”
楊帆心道:“博陵崔、清河崔一向暗中較勁,爭奪崔氏第一大姓的位置。如今博陵崔有崔湜、崔液等四兄弟同時入朝為官,聲名鵲起,清河崔氏怕是有些沉不住氣了。”
楊帆想著,便請崔林入座,當著他的面開啟了書信,書信一抽,隨著信紙便有一張蓋著鮮紅大印的契書躍入眼簾。楊帆先是一喜,展開一看卻又一呆,急忙再去看那崔家老太公書信,看完不禁哭笑不得。
原來,他派人送信給崔家,說是古竹婷姑娘為他立下大功無以為報。懇請崔老太公為古姑娘一家脫籍。崔老太公如今讓崔林捎回來的卻不是脫籍契書,而是一份轉戶契書。
崔老太公把古竹婷父母兄弟一家人的奴籍全部轉到了楊帆的名下,這份契約是崔家在當地官府辦的“過書”,有這份過書在手,古竹婷一家人就是楊帆的奴隸了,想殺想打還是想給他們抬籍變成良家子,悉從尊便。
崔老太公這麼做看似無聊了點兒,楊帆既已提出這個要求,當然是要為古姑娘一家脫籍的,但是崔老太公反正是要賣他人情的。何不賣的更漂亮點兒?中間走了這麼一道看似無用的手續,古竹婷一家人就成了原楊氏家奴得恩主釋還,抬籍為良民。
這麼做,就坐實了楊帆對古家人的恩情,以前終究差了一層。崔老太公千年世家。底蘊深厚,不差古家這麼一房家奴。可對楊帆來說。這卻是邀買人心、培植親信的重要一步,畢竟古家脫了籍也是要生活的,而這一家人從小學的就是打打殺殺,他們成了良民能幹什麼?楊帆有如此恩德與古家,還怕他們不誓死效力麼?
崔林笑吟吟地看著楊帆,對他幾度神態變化毫無訝異。顯然信中的意思他是早就清楚的。楊帆看罷了書信,輕輕吐出一口濁息,對崔林拱手道:“老太公隆情厚義,楊某感銘於心!”
本來這份人情他就是欠定了的。這一下更是無可推脫。如今崔林赴京,以崔家的雄厚底蘊,只派這麼一個子弟赴京,顯然對他進士及第是信心十足。崔林一旦進士及第,必然入仕,那時楊帆還能不利用自己的人脈關係為他上下打點謀個要職?
不過由此也可看出,如同博陵崔重點栽培崔湜,這崔林怕就是清河崔老太公重點栽培的人了,不出所料的話,他必是出身清河崔氏嫡宗長房,三五十年之後,就是理所當然的清河崔氏家主,如今二人都是正當年少,早早結下交情,以後不就是一輩子的莫逆之交?
楊帆收好書信細細攀談,果然不出所料,崔林正是清河崔氏嫡房長孫,一敘年齒,楊帆二十七歲,崔林二十四歲,兩人當即改口,以兄弟相稱。楊帆欣然道:“賢弟赴京可有住處?為兄西廂有一處客房倒還精緻。”
崔林已經知道楊帆做了歸德中郎將,現在長住千騎大營,不能每天回來,家中只有女眷,他一個青年男子哪有住在人家的道理,便溫煦地笑道:“崔家在東都置有宅子,管事家丁一應俱全,就不在兄長府上叼擾了。”
崔林說著,便欲起身告辭,楊帆道:“怎麼就走?便不在府上住下,為兄也該置酒備宴,為賢弟接風洗塵才是道理。”
崔林道:“實不相瞞,小弟還有長輩在洛陽。今日到洛陽,聽說兄長正好在府上,生怕來日撲一個空,所以小弟就先到了貴府,如今事情辦完,得回去拜見長輩,長輩知我今日到京,不好勞長輩久等。你我兄弟今後要打交道的機會還長著呢,卻也不差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