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履忠官聲清廉,甚得朝野敬重,以往被他彈劾的,還沒有一樁捕風捉影、查無實證的事情,而且此人向來不阿附權貴,一心只為朝廷辦事,連武則天對這個耿忠老臣也甚是敬重。
片刻功夫,旨意傳下,紀履忠大步走上殿來,眾文武一見紀履忠手捧朝服、官帽,身穿一身葛布袍服,盡皆有些發愣。
武則天眯起一雙老花眼,看清了紀履忠的模樣,心中也有些奇怪:“老紀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想告老還鄉不成?”
紀履忠目不旁視,走上大殿,向武則天彎腰一禮,武則天忍不住笑問道:“紀卿,你不著朝服,如此上殿,所為何來?”
紀履忠道:“老臣今日上殿,要彈劾京兆尹來俊臣!老臣知道來俊臣素得陛下信任,在朝廷中權柄極重,今日若告不倒來俊臣,老臣來日必遭他毒手。是以,免冠除袍,白衣彈劾,若是告不倒他,老臣情願馬上辭職還鄉,老死林泉,從此再不參予朝政!”
武則天一聽拂然不悅,斥道:“紀卿言辭太過無狀!御史監察百官、風聞奏事,掌持國家刑憲典章,以肅正朝廷,這是皇朝給予的權利,無論所言是否有確鑿實據,誰能加罪於你,來俊臣又何曾如此跋扈過。你儘管放膽直言吧,凡事都有朕給你作主!”
紀履忠聲若洪鐘地道:“臣謝陛下!陛下,臣彈劾來俊臣,乃萬國俊、黃景容等酷吏屠戮流人、逼反邊荒的幕後主使!臣再劾他以兇殘為奉法,往從按察,害虐人心,曝骨流血,為數甚多,冤濫之聲,盈於海內。
臣三劾來俊臣,被貶同州期間,威壓同僚,強索其妻,佔為己有,聒不知恥,民怨沸騰!臣四劾來俊臣,在同州判官任上,收受富紳賄賂,竟以官庫之糧判於原告,論罪當斬。臣之所劾,樁樁件件,或有人證、或有物證,絕非誣告,還請陛下明察!”
紀履忠一番話擲地有聲,滿堂頓時為之譁然。
竟然有人敢彈劾來俊臣,這無疑戳中了滿朝文武的興奮點,只是……告來俊臣?
沒有人看好紀履忠,有些對他頗有好感的官員,看著他時,已經滿臉悲憫,似乎已經看到了這老紀悲慘的未來。
武則天素知紀履忠老誠持重,輕易不會彈劾官員,一旦彈劾官員,必定握有實據。
御史臺一班人在南疆大興冤獄。為得是重新讓朝廷重視他們的作用。這一點武則天早就心知肚明;而來俊臣嗜好人婦,她在後宮也聽五郎和六郎笑談過,如此想來,恐怕紀履忠所彈劾的罪狀是樣樣屬實了。
武則天手下如今得用的爪牙已經不多了,著實不想再拿這隻聽話的看門狗開刀,一時間不免有些猶豫,不知是否該接下此案。若是不接。紀履忠連告老還鄉的架勢都擺出來了,如此明顯的袒護,豈不有乖人主納諫之德,讓百官笑自己不公麼。如果接下來,紀履忠若是當場拿出真憑實據,那來俊臣治是不治?
來俊臣一聽有人彈劾。只得按照規矩,免冠除帽,站到文班前列,垂首聽參,心底裡咬牙切齒,暗暗盤算著如何還以顏色。
武承嗣見女皇神情猶豫,心中暗凜,登時就有些沉不住氣了。他原打算先讓別人出頭。觀望一番風色再決定自己的進退。如今急於探察姑母對立嗣的態度,可顧不得那些了。馬上向鳳閣舍人張嘉福遞了個眼色。
張嘉福一見主子授意,便出班奏道:“陛下,朝野間早有議論,說來俊臣以酷刑峻法妄言人罪,以致滿朝文武畏不敢言。今紀御史既彈劾來俊臣,還望陛下應天順人,嚴查此案,有罪還是無罪,查過之後,才能還天下人一個公道!”
“臣附議!”
張嘉福話音剛落,馬上就有天官府趙乾、考功員外郎崔湜等多名官員出班附和,武則天無奈,只得吩咐道:“來俊臣閉門聽參!關於紀履忠彈劾來俊臣一案,著令秋官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