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得遠遠的,這時看二人事情聊罷,才咳嗽一聲走上前來,誰料他走到近前還未及說話,又有一名執役從山上跑上來,大聲喚道:“楊湯監、薛湯丞,秋官衙門皇甫侍郎上……上山了!”
李昭德垮臺以後,刑部尚書豆盧欽望也受了牽連,被貶到地方去了,太平公主暗中運作,成功地把她的黨羽陶聞傑捧上了刑部尚書的位置,作為交換,也是各方勢力的妥協,刑部一下子升上來兩位侍郎。
一個是皇甫丈備,一個是劉如璇,兩人分任左右侍郎。而陳東則正式替代楊帆,成為刑部司刑郎中。眼下上山的這位就是皇甫丈備了,皇甫丈備也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了廚子,帶了食材,連灶具都帶了。
看來來俊臣是發了狠,一定要在龍門山上辦這場“燒尾宴”了,只是他也清楚,這兒的每一棵蔬菜、每一顆瓜果都是屬於皇帝的,他來俊臣再如何狂妄,也不能叫人抓他這個把柄,只好把淫威施加在其他人身上。
看到皇甫丈備,斛瑟羅心中小小地平衡了一些,他這個右屯衛大將軍只是掛名兒的,所謂可汗如今也是有名無實,皇甫丈備可是實打實的刑部大員,論官職、論地位、論權力,不比來俊臣差,還不是被來俊臣指使如家奴一般?
楊帆和斛瑟羅並肩站在山上,看著秋官侍郎皇甫丈備像個伙伕頭兒似的,領著那些背鍋扛菜的家人沿著崎嶇的山路往上走。斛瑟羅長嘆一聲,苦笑道:“本來我對來俊臣如此囂張還有些心有不甘,如今看來,不能不服呀!滿朝朱紫,驅策如狗,如此威風,怕是連魏王和梁王都有所不及,放眼天下,還有誰有這般威風?”
楊帆雙手袖在懷裡,微笑道:“至少還有一個!”
“哦?”斛瑟羅睨向楊帆,眸中滿是疑惑。
楊帆依舊袖手笑望山下,淡淡地答道:“還有一個李昭德!”
斛瑟羅目光稍稍一凝,楊帆道:“有些人,太接近權力了,久而久之,便以為自己擁有了那權力,孰不知,他的權力只是來自於別人的賦予,如果這權力被人收回去,他馬上就會一無所有!”
斛瑟羅的眼睛微微亮了起來,試探地道:“二郎,你是說……”
楊帆微笑道:“我什麼都沒說,我只是說花開到極豔的時候,就該謝了;雪下到最大的時候,就該停了;月滿必虧,日盈則蝕,天地間萬物莫不是這般道理。李昭德那般威風,還不是盛極而衰?來俊臣……想必也該如此吧,這是天地間的大道理。”
斛瑟羅如今雖身寬體肥、滿面油光,發福發得一塌糊塗,那顆心卻比以前更加剔透,哪肯相信楊帆的這番說辭,急不可耐地追問道:“二郎,你我兄弟,有話不妨直說,你……可是聽說了什麼?”
在他看來,楊帆也只能是倚仗與太平公主和梁王武三思的關係,聽說過什麼,憑他是萬萬扳不倒來俊臣的。
楊帆向山下揚了揚下巴,笑道:“來俊臣來了,可汗再不去相迎,可要遲到了!”
“哎喲,真的來了!”
斛瑟羅趕緊一提袍襟,急匆匆向山下奔去。來俊臣何時倒黴,那都是將來的事兒,只要他還一刻未倒,就得小心侍候著,這貨咬起人來可是根本沒有道理可講的。
來俊臣來了,身後還跟著幾位朝廷大員,這些朝廷大員無求於來俊臣,來俊臣也不可能給他們什麼,他們之所以如此巴結來俊臣,並不是想從來俊臣那兒得到什麼,只是希望再有什麼風波時,來俊臣能念及今日這段交情,不要胡亂牽連他們。
司農寺也來了一批人,大司農唐筱曉察覺龍門山上將有一番龍虎鬥之後,馬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美其名曰巡視各園苑屯監。但是司農寺裡畢竟還有大批留守官員,這些人不能不捧場,尤其是被撥到來俊臣手下聽用的明曦和李鈞這兩位司農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