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也是一變,馬上非常鄭重地向萬國俊揖了一禮。
萬國俊訝然道:“楊郎中這是何意?”
楊帆肅然道:“萬中丞哪怕距京城千萬裡之遙。對吾皇陛下依舊恭敬如常、一絲不苟。令後生晚輩敬佩不已,楊某受教了。”
“啊……”
萬國俊捻著鬍鬚,眨巴著眼睛,有點搞不清楚楊帆這般鄭重其事究竟是什麼意思。要說楊帆是真的受教,因此對他執禮甚恭,打死他都不信。
楊帆行完了禮,便一臉慚愧地對胡元禮道:“不瞞胡兄。方才遠遠見潘州大小官吏拱手恭迎,連萬中丞都肅立於門下,楊某心中不無得意啊。如今幸虧萬中丞一言點醒!”
胡元禮也不知道他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知道他絕不可能是接受了萬國俊的什麼教誨,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才好配合楊帆,只好撫著鬍鬚點點頭。微笑不語。胡元禮使這一招“閉口禪”,至少不會說錯話。
楊帆對胡元禮反省完了,便從袖中取出皇帝賜予他的那道聖旨,輕輕摸挲著,異常恭謹地道:“萬中丞所言甚是,我等身為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祿,一應權利、尊榮。都是天子所賜。就更該時時警醒,萬萬不可恃權自傲、得意忘形才對。”
便是這道聖旨與自己全無干系。可它既是聖旨,朝臣也好、百姓也罷,見了都得肅立一旁以示尊敬,因為某種程度上,它就等於皇帝。何況皇帝給楊帆這道聖旨本就是授意他監督各道官員,與地方官員乃至萬國俊等其他御史欽差有莫大幹系。
一見楊帆請出了聖旨,潘州文武連忙神情一肅,閃向兩旁站立,向楊帆一行人再度行禮。方才楊帆趕到,眾人只是行了一個拱手禮,現在則需要行長揖禮了。眾官員拱手高舉,自上而下,腰桿兒深深地彎下去,眾頭人照葫蘆畫瓢,跟著“一揖到地”,這是站立時最具敬意的一種禮節。
不料萬國俊一見楊帆請出聖旨,卻傻了眼。
為何?
因為來俊臣是武週一朝唯一一個不論是不是重大的國家典禮,哪怕是武成殿上尋常見駕也要鄭重其事行古代周禮的大臣。來俊臣自打第一次看見武則天,就是這樣行禮,那時武則天還是太后。等武則天正式成了皇帝,自認為周武王後裔,大興周禮之後,他就更是如此行禮了。
因此,朝中文武百官,別人平時見皇帝都是行揖手禮,唯獨來俊臣行跪拜禮。等萬國俊做了中丞,這事就不好辦了。他的前任是行跪拜禮的,如果他見了皇帝卻改了規矩,誰知道皇帝心中是什麼感覺?
萬國俊可沒有打破傳統的勇氣,於是只好依照他的前任的規矩,也向武則天行跪拜禮。
現在楊帆請出了聖旨,如朕親臨。
萬國俊方才口口聲聲說他此番率人相迎不是為迎楊帆,而是為了尊敬皇帝,那麼他拜還是不拜?如果不拜,今日之事傳回京去,會不會給皇帝留下一個心口不一,在皇帝面前一套、出了京又是一套的壞印象?
諸般想法在萬國俊心中只是匆匆一轉,他就咬緊了牙關,跪了下去,跪倒在塵埃之上。
潘州官吏面面相覷,無可奈何,只好也跟著跪下,城門口幾十號人忽啦啦就矮了一頭。
楊帆一手捧著聖旨,一手輕撫聖旨那柔滑的緞面,怡然自得。
一拜,再拜,稽首。
等萬國俊率潘州文武官吏重新起身的時候,眾官員看向萬國俊的眼神兒,便較大禮參拜之前少了幾分敬畏,多了幾分譏誚。
“偷雞不成蝕把米!”
萬國俊懊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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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風宴是由潘州官吏們操辦的,雖說潘州地貧民窮,又剛剛經過一場戰亂,可是哪怕路有餓死骨,官員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