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的卷耳青玉桌面的小几上,正橫置著一具古琴,琴長一米兩尺三寸,“隱間”一米一尺兩寸,琴面略見盤剝,可以看出漆分三層,底層為薄鹿角灰胎,中層為硬黑漆,表層為薄慄殼色漆,小“蛇腹斷”,紫玉徽,額鑲鈞瓷,長方形龍池與鳳沼。琴背項間刻篆書“綠綺”,池下刻“司馬長卿”四字方印。
今日過八十八歲大壽的老壽星李慕白揹著雙手,假意在房中踱來踱去,不時偷瞄一眼盤膝坐在几案前的寧珂,強自按捺得意。寧珂一身白衣如雪,皎潔清麗的如雲掩明月,又似清蓮出水。
她的目光正專注在琴上,從琴背龍池、鳳沼處看琴的內腹木質,木質已經老化,呈金黃色且有些鬆軟,納音上留有不同時代人的一些指甲印,鳳沼尾端的納音處有明顯的凹塘,胎質細膩,漆色純淨,火氣盡褪。
陽光一縷正照在琴面上,能看到漆胎內閃爍的鹿角霜和金、銀、銅等粉末。寧珂微微閉上雙眼,手指輕輕撥了一下琴絃,琴音中正和平,溫柔敦厚。寧珂長長地吁了口氣,張開雙目,欣然道:“確是司馬相如的綠綺。”
“嘿嘿!”
李慕白得意地一笑,馬上又收斂笑容,故作深沉地道:“若是贗品,怎能瞞得過老夫這雙眼睛。呵呵,老夫一生收藏,唯此琴與秦相韓非的那枝紫竹簫最為喜歡。”
寧珂嫣然道:“琴與簫,於樂器之中,都是遺世獨立的逸士君子,別的樂器是欣賞其聲,唯簫與琴聽的是韻。懷古幽思,最佳寄託之物!”
“知己呀知己!”
李慕白興奮不已:“這才是老夫的知己,不似老夫那些蠢笨的兒孫,一個個搖頭晃腦的就會拍馬屁,哪有一個能說出琴之真諦!”
寧珂向他扮個鬼臉,調皮地道:“既是知己,此琴不如借與珂兒賞玩幾天,如何?”
“不成不成!”李慕白臉色一變,趕緊擺手道:“此琴若借與你,那就是劉備借荊州,老夫再想看到它可就難啦!嘿嘿,老夫說過賞玩一年,明年作為壽禮送你,你這小丫頭,這點時間都等不得麼。”
話音剛落,林子雄在門外喚道:“老太公。”
李慕白道:“進來!”
待林子雄拉開障子門進來,李慕白道:“怎麼,時辰到了麼?”
林子雄道:“時辰未到。只是……方才老管家打發人來,詢問小的可是替老太公邀請了刑部楊郎中為嘉賓。”
李慕白道:“這個老傢伙,真是老糊塗了,老夫的嘉賓都有請柬在手,若有請柬便是老夫所請,這個還用特意使人來問麼。”
寧珂正低頭擺弄“綠綺”,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忽然聽到楊帆的名字,忍不住抬起頭來。
林子雄臉上帶著一種古怪的神氣,道:“是!只是因為……楊郎中所持的壽禮,實在是太寒酸了些,所以老管家疑心他是無意中撿拾了請柬上門騙吃騙喝的潑皮。”
李慕白怔了怔,奇道:“楊帆給老夫送了什麼壽禮?”
林子雄乾笑兩聲,道:“一對壽燭,一匣壽糕。”
李慕白先是一愕,隨即仰天大笑:“哈哈哈!這後生著實有趣,老夫自週歲至今,已經過了八十八個生日,這還是頭一回收到壽燭壽糕這樣的壽禮,哈哈哈……”
林子雄乾笑道:“老管家懷疑他是騙子,已經派人去盯著他了。”
李慕白童心大起,對寧珂道:“丫頭,要不要一起去瞧瞧那個來老夫府上騙吃喝的潑皮?”
寧珂掩口笑道:“老太公今日是壽星呢,這一出去,連壽袍也不穿,還不驚煞了闔府上下。”
李慕白擺手道:“噯!楊帆是晚輩,自然是在中廳或者前廳裡待著,那些老傢伙都在後宅裡呢,外面的客人有幾個識得老夫的?叫子雄頭前帶路,免得府上的人大呼小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