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到了武成殿上,目光微微一掃,見婉兒正俏立在武則天身旁,心中不由一寬,不管如何,今天不會如上次那般擺出殺人的陣仗來了。
“臣楊帆,見過陛下!”
“嗯!”
武則天淡淡地應了一聲,問道:“碰見梁王了?”
“是!臣於殿外,剛剛見到梁王。”
武則天笑了笑,道:“朕剛才召梁王來,向他說明了委派你去接回廬陵的經過,叫他不可見責於你,改日梁王家宴,朕讓他請你去,介時,你敬杯水酒,稍作歉意也就是了,免得他心裡頭還不痛快。你放心,有朕給你做主呢。”
楊帆連忙欠身道:“謝陛下!”
武則天道:“不過,要說起來,這件事還真該理論個清楚。楊帆!”
“臣在!”
“梁王於你有知遇之恩,理當報答。可你又是朕的臣子,理應忠誠於朕,如果兩者所命有所衝突時,你該聽從何人所命?”
楊帆毫不遲疑,馬上答道:“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理應效忠於皇帝!”
武則天目光一凝,又追問道:“如果來日,皇帝不再是朕呢?”
楊帆吃了一驚,隱隱覺察,要答是新皇帝恐怕是不妥的,可如果說效忠的不是新皇帝,那麼就推翻了自己方才所作的臣應忠君之理論,這裡邊似乎有個填不上的坑兒,不可回答。於是,忙做惶恐狀道:“陛下身體康健,極壽無疆,何出此言?”
武則天也不再追問,只是呵呵笑道:“這句話,原本就不該讓你答的,朕就不難為你了,但須記住……”
武則天神情一肅,一字一句地道:“朕在一日,惟忠於朕。做得到,富貴榮華!做不到,身敗人亡!”
楊帆忙也凜然答道:“陛下教誨,臣銘記於心!”
武則天忽又若有所思地道:“聽百騎和內衛的人講,此次你們從房州回來,一路歷盡艱險,還出了內奸?”
楊帆知道她必已向百騎和內衛的人瞭解過經過,因此也不多作解釋,只是道:“是!”
武則天喟然道:“朕以爾等生死與廬陵生死綁作一體,想不到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有人敢背叛朕,財帛名利迷了心竅,哪還有什麼忠義可言,心中哪還有半分敬畏?”
她悠悠嘆息一聲,突然又問:“如果朕現在授權你另起爐灶,單獨招募一支人馬,以千人為限,你能做到個個忠誠,絕無內奸嗎?”
楊帆微微有些驚訝,眼見武則天正緊緊地盯著他,一時無暇多想,馬上答道:“不能!”
這個回答大出武則天預料,武則天眉頭一蹙,道:“不能?”
婉兒也關切地瞟了他一眼,生怕他所答拂了聖意。
楊帆肯定地道:“是!臣不能!臣相信,天下間也無人能夠做到!”
武則天大為不悅,淡淡地道:“說說理由!”
楊帆道:“如果是三個人,臣能!五個人,臣也能!二十個人,臣或者勉強也能做到!一百個人,就已絕不可能了。正所謂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每個人都有他的想法、他的追求、他的願望,志趣性格各不相同,要讓所有人面對任何誘惑都齊心協力,不為所動,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何況是一千人……”
武則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楊帆已經說開,也就顧不得了,繼續說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陛下雄才大略,開國之主,想必對這句話的道理,比臣要理解得透澈百倍。
如果陛下命臣組一支千人新軍,臣不能保證其中每一個人都絕對的忠誠,也沒有必要確保其中每一個人絕對的忠誠,只要其中絕大多數忠誠那就夠了,正如這一次保護廬陵王回京,內奸就在其中,可他無法對廬陵王下手,最終還被我們加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