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俯首看著面前的一具屍體,太平正好看到他的側臉,楊帆的神色很平靜,不喜不怒。太平輕輕走過去,薛思行聽說過她和楊帆之間的風流韻事,識相地站在原地沒動。
楊帆聽到腳步聲,扭頭一看是她,急忙站起來,擋在那具屍體前。但他還是晚了一步,太平公主看清了那具屍體,“呀”地一聲輕呼,伸手捂住了嘴巴,眸中露出驚駭之色。
那具屍體穿著一襲長袍。袍帶未系,散在地上。頭髮也披散著。後背上插著一口刀,半截刀刃深入身體,令人怵目驚心的是,他沒有頭,頭頸的位置有一大灘鮮血。饒是太平膽氣過人,驟見這種情形。還是不免一驚。
楊帆擋住太平,回首對一名羽林軍道:“把屍體抬走!”
那士兵遲疑道:“這……他是逆賊首領張易之,未得宰相吩咐,只怕不宜處置。將軍……”
楊帆霍然一轉身。眉宇間凝起一片殺氣,沉聲道:“殘屍也要蹂躪麼?以鋪蓋捲了抬走!”
那羽林軍被楊帆嚇了一跳,慌忙喚過兩名士兵,去二張臥房拖了床被褥出來,將那屍體捲起,楊帆一指門口另一具無頭屍體,道:“還有那一具,一併抬走,看管好了。”那羽林軍未敢再反對,急忙又把那具屍體裹好抬起。
太平公主低聲道:“這是二張的屍體?”
楊帆點點頭,與她並肩向宮殿裡走,一邊走一邊道:“張相公吩咐割下他們的人頭,要懸掛於朱雀大街示眾。”
太平咬了咬嘴唇,輕聲道:“二郎勿惱,這是……必要的舉動。”
楊帆輕輕吁了口氣,道:“我知道,所以我並沒有反對。只是殘屍總要處理的,不能一直放在迎仙宮吧。”
“嗯……”
太平明白他的心情,點點頭,道:“懸首示眾後,我會安排人把他們的屍首縫合起來,送去大慈恩寺火化。”
楊帆低聲道:“好!”
他在皇帝寢宮門口站住,低聲道:“皇帝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你是皇帝的女兒,好好勸慰她一下。”
太平心中忽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情緒,正如楊帆之於二張,她對自己的生身母親也是如此,這場兵變是她主動參與的,並且在其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她希望兵變成功,可是兵變真的成功了,她的母皇淪為階下囚後,她還是難免傷感。
楊帆略一沉默,又道:“張相還交待,希望你能說服皇帝,馬上下禪位制書。”
太平公主霍然抬起頭,驚愕地道:“馬上?不是說……”
她直視著楊帆,目中漸漸升起憤怒的火焰。
楊帆苦笑道:“這件事,我事先全不知情。我看,就是那些參與兵變的文武大臣,事先也不知情,所有人都被張相公瞞住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件事應該只有桓彥範參與商量過。”
太平公主慢慢冷靜下來,其實參與兵變的人中並非沒有她的親信,只是別人不知道而已,敬暉實際上就是她的人。
如果這些大臣刻意要瞞過武李兩家,以行兵諫清君側之名,實則打著立即奪位的打算,那麼敬暉作為兵諫的主要人物一定會事先知道,那她也就知道了。如今既連敬暉都不知道,楊帆這個被人防範著的參與者不知內情也就不稀奇了。
楊帆淡淡地道:“沒有人是傻瓜,既然提著腦袋參加了兵變,誰不想謀求最大的利益?可是你我居然沒有看穿這一點,我們被張老頭兒騙,也是活該。”
太平公主憤怒地道:“可這不是我們本來的計劃,我不答應……”
楊帆截斷她的話道:“我們不能不答應!天子之寶已經落在他的手中,如果皇帝執意不肯下制書,他一樣可以炮製出一份來。難道我們可以在這個時候,再發動一場政變麼?”
太平公主咬緊牙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