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那一萬多年普華是怎麼熬過來的,多少人輕飄飄地斷言了他的一生,又有多少人在背後嘲笑他徒勞無用的刻苦。他遠比沈岐遠更努力,經歷的生死也遠比柳如意更多,卻在一萬多年的修行之後,眼睜睜看著他們飛快練成了與自己相差無幾的神骨。
並且不用多久,他們兩個人的神骨就會遠勝於他。
同是修煉了一萬多年的太上真君就笑:“你自己上不了九天,倒能教出兩個成器的徒兒,也算不錯了。”
他也笑,說是啊,也算不錯。
但心裡絕不是這麼想的。
他不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徒兒踩著自己上九重天,然後再假模假樣地回來看望他,讓所有人都嘲笑他天賦不夠,被後浪拍死在了沙灘上。
那簡直是他每三千年就要歷一次的噩夢。
為了不再經歷這種噩夢,他開始尋求各種成神秘術,日以繼夜地雜修百家,導致的後果就是走火入魔,修成個半人半妖。
當時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的模樣,普華哈哈大笑,笑得涕淚橫流,幾近崩潰。
饒是如此,他還是不甘心,不認命。
他忍著那鬼模樣鑽研出了神妖雙修的法子,只要再奪得一副神骨,他就還是能以神的姿態活在人前。如果奪得的是沈岐遠亦或者柳如意的神骨,那他甚至還有機會飛昇九天。
普華敢拍著自己的胸脯說,他吃的苦絕對比沈柳二人更多,受的罪也沒有少絲毫,以至於後來成神時,他完全問心無愧。
那都是他努力了一萬多年該得的東西。
夾雜著黃沙的風吹散了黑霧,隱隱露出他的輪廓來。
普華驟然驚醒,連忙慌張地遮蓋住自己的臉,然後惱怒地側頭:“誰?”
半空之上,除了柳如意的原身,別的什麼也沒有。
可是等等。
他愕然看向柳如意。
先前還透著死白的身體,眼下竟恢復了血色,那雙長眼睜開來,似乎在看他。
心裡一沉,普華下意識地後退兩步,無數條黑色鐵鏈自他袖口飛出,瞬間將面前這人的四肢都綁住。
“你……”他有些不敢置信,“你醒了?”
如意嘴角輕輕勾起:“師父,你費盡力氣救我,不就是想我醒過來嗎?我醒了,你怎麼卻這般害怕?”
僅剩一魄,就算原身恢復了,也得有人花自己的神血養足她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回魂,眼下誰也沒做什麼,她為何能醒?
不但醒了,原身的記憶也重新在她腦海裡鮮活起來。
“徒兒一直納悶一件事。”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鐵鏈嘩啦作響,“當年師父的法力似乎也沒見得有多厲害,怎麼就能那麼輕易地替我報了仇呢?”
她都沒能打過的對手,他只得了她一副神骨,竟就所向披靡,將那整座城池都夷為了平地。並且還將那些死去的族人都一一復活。就算是現在的沈岐遠,也未必能做到。
普華避開了她的目光:“大敵當前,你怎還有心思問這個。”
如意沒有理他,微微眯眼看著下頭的戰火:“說起我的族人們,師父說他們永生了,但我已經很久很久不曾見過他們了,他們竟也沒想著來找我。”
“他們長生不死,已經在凡間各處做了逍遙小神仙,如何還會來找你這個妖怪。”
“是嗎。”她輕笑,卻突然振起手腳。
四肢上的鐵鏈應聲而裂,柳如意捲風而起,將他周身的黑霧盡數吹散。
眾目睽睽之下,普華的臉一閃而過,又飛快沒入了霧中。
“你找死!”他狠戾地還手。
然而,失了神骨的他哪裡還是柳如意的對手,哪怕他襲擊的是如意手腕上的命門,如意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