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月還來不及多哀痛一會兒,那玄黑的身影便站在了他的面前,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
那人粗魯的對他身子一陣揉捏。
“你……”寡月面頰通紅,也不知這夜風還在執著著什麼。就連他都對著破落的身子失望至極了……時好時壞的病症,根本沒有根治的可能,或許所有的草藥都只是續命罷了……
“你快十九了……少年時候殷離人能教你武藝,便是證明筋骨不錯,他死前將內力悉數傳與你不說還叮囑你日日練習內功心法,可是你卻在臨近科舉的那幾年荒廢了……”夜風凝著寡月,眼神變得複雜了些兒,“再者你以為自己活不過十六……十六是你的檻,你那時身體狀況極差,所以不敢動用內力,可是那一年你真的沒有動過內力嗎?”
夜風如此一言,寡月一怔,抬頭望向夜風。
“看來被我眼中了。”夜風勾唇道,“既然如此,你內力可用,為何不考慮習武?十九歲雖晚了很多年,但不求你上陣殺敵,只求你……活著……”
夜風上前一步,離得寡月更近了些兒,他俯身在寡月耳畔輕聲道:“你為何不肯用內力?殷離人真的死了嗎?……”
白衣少年的眼眸裡一絲驚懼疾馳而過——
“九兒……我的藥估計好了,去幫我端來。”末了,少年柔聲道,而目光卻不知落在哪一處。
顧九以為是夜風要教寡月習武了,或者是要做些別的。
“吃了早膳再喝藥。”顧九說著,輕提衣襬離去。
顧九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庭院中,夜風離開寡月身前的位置,將陽光還給他。
清晨陽光的照射下,寡月蒼白的面板帶著些許淡淡的金黃光感……他鳳目遊離,似沉思,似追憶……
“他也許沒有死,那年死的是老僕……”
少年艱澀地開口,聲音猶是柴刀刮竹。
這樣的答案沒有給夜風帶來多少震撼,他先前就猜到了些許。
卿夜闕登基,陰氏賢妃死去,殷離人也無法在長安立足,卿夜闕能容得下的,或許只有一個陰寡月……
又或者,根本誰都容不下……
“那麼殷離人呢?”夜風柔聲問道,“他去哪裡了?”
白衣少年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不知道……”
他低垂下眉眼,昨夜清洗過的青絲傾瀉下來,遮住他的眉目。
“沒有留下任何的話……還是和往常一樣揹著藥簍出門……”
說著,少年喉中一哽,鼻頭髮酸,有溫熱的東西在眼裡打轉……
他童年時候唯一的精神寄託,捨棄了他……這是他不曾同任何人講過的秘密……
那一日的清晨,那溫潤男子揹著藥簍,拉開大門,笑著同他道:“寡月,我去山上採藥,去去便回……”
和從前一樣,沒有任何徵兆,可一去,十多年杳無音訊……
每當想起殷叔的時候,他內心的抽痛不全是失去殷叔,而是他的不辭而別……
他本以為一輩子他都要執著於這個答案,可沒有想到,一日一日的磨礪他放下了……
那個寒冷的冬季他尋便了長安城,不見殷叔;他尋過的,可是沒有找到,直至今時他都不記得那溫潤男子的音容相貌……
白衣少年的眼圈發紅,他揚起面,不想讓眸中呼之欲出的淚水滑落,該流的淚,兒時都流盡了……
他不想回頭,再記憶一遍,他如今有夜風有九兒他過得很好。
也許是殷叔在暗地裡注視著他,等他為陰氏洗冤,等他站在萬人之上的位置,便可以於他相見了吧……
夜風凝著寡月,一瞬間想到多年前那個無助的自己,也是這般將孤獨和著血嚥下,獨自一人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