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才冷聲說道:“執念。”
執念、私心、他承認,他並不大度,不是君子,愛憎恨,他忘不了,放不下……
蕭肅儼然一怔,這樣的答案,他確實不曾想到,他會這般直白,世人從來都隱瞞自己的私心,而他卻不曾。
真情,本無需冠冕堂皇;性情中人,才坦言自己的私心。
“不為金錢,不為榮譽,只為我親人的還有我的執念……”寡月繼而再道。
少年沉靜似幽潭的目,灼灼堅毅地凝著青衫布襖的男子。
許久,一室寧靜。
日頭西移,屋內的光影暗了下來。
末了,才聽到那男子一聲輕嘆:“我十六歲在長安獲大雍劍士資格,我出生寒門,雖有一身劍術,卻一直未遇我想要效忠的人,我在長安十年,聲色犬馬,紙醉金迷都見過,貴族的奢華,朱門酒肉,也一一領略,只是如今的大雍外強中乾,空有繁華之表,好大喜功,長安的生活,我是真的厭煩了……”
“可是,我回花溪縣三年,市井街道,安身度日,過得雖累,心卻輕鬆。可是一千多個日夜,每當憶起當年我進劍士閣的誓言,還有那時兒時與好友們的豪情壯志,便心中無比空虛寂寞。原來,我還是放不下那些兒時的夢想,我還是需要一個肯定的……”蕭肅望向陰寡月,“蕭肅,誓死效忠大人。”
易書敏望著跪地的蕭肅,眸中欣然,他欣慰地望了眼身旁的主子,見他亦是眸中露出喜悅之色。
蕭肅,稟德八年從大雍劍士閣出來,與孤蘇鬱,周子謙一樣皆出自劍士閣,也就是俗稱的:劍閣。
蕭肅收下了陰寡月給他的四百兩銀子,這是對大雍劍士必付的金額,畢竟進劍閣不易,十年磨礪不易,他們並不是普通人。
寡月些給蕭肅一段安置時間,蕭肅卻是將四百兩中的三百兩換成了銀票後,又花一百兩在揚州城外買了一塊田地,就隨便收拾了一些東西隨著陰寡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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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箕那夜沒有等到寡月,便在老宅子裡住了兩日,過了兩日才見自家主子回來,還帶回了一個二十歲的年輕男子。
見主子回來衛箕忙將衛簿的來信遞與寡月看。
寡月一回來還未安置蕭肅便看信。
看完信,寡月神情陡變。
信中衛簿說,翰林給他發放的兩個半月的休假書已至了。
他沒有想到夜風會向翰林下假書,他原以為,夜風會替他瞞著的,看來,夜風還是忌他耽溺在對顧九的情感中。故,才給翰林修書的。
他能理解夜風此舉,他不想他放棄心中執念,他也從未放棄過……
“過完年便啟程回京。”
寡月收了信,沉聲說道。
衛箕與小易相視一望,一旁的蕭肅也是一訝。
“衛箕,你在年前將玉石坊的東西打理一下,問坊中長工是否想去長安,已成家的就算了,未成家的多問問,還有幾個玉石師傅也問問。”寡月說道,眉眼一垂,拿起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
“主子,玉石坊?”衛箕不安的問道,“是要搬到長安還是賣掉?”
“搬到長安去。”寡月道,“日後由你來打理。”
寡月的目光落在窗臺的水仙花上,花已經開過了,也不知再過多久還會再開,他終是未將這盆送出去。
兩個半月的休假將將至十五,元宵,顧九的生日。
若是十五再走定是不能趕回京城赴任了。
他深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年夜,他要去見顧九。
他放下茶杯,就聽得衛箕道:“我去給蕭大哥安排一下,再去做飯。”
小易也忙道:“主子你藥浴斷了兩日,我馬上去熬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