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只見萬德隆頭上沒戴官帽,頭髮蓬鬆,一些亂髮披在前額,臉色憔悴,彷彿老了十來歲,一下比自己還老了。
他身後跟著的參將王金才,比萬德隆要好不少,不過頭盔歪著不自知,臉色也極其難看。
牛德錄心知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嚴重,他略微一想,便想到了一種可能性,當即“霍”地一下站起來,未等他們說話,就先發問道:“可是河套韃子又來打秋谷,被你們撞見了?”
他想著那些賤民應該不至於如此厲害,唯一的可能性就只能是那些韃子了。這些年的天氣不好,河套韃子日子不好過,幾乎每年都會來打秋谷。
萬德隆和王金才一聽,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無奈地露出一絲苦笑。對於牛德錄,他也沒必要隱瞞,就把大致情況稟告了一番。
這次的戰事,如果完全有王金才來指揮的話,不至於如此慘敗。但因為萬德隆心急催促,導致犯了兵法大忌,長途行軍後連個整隊都沒有,就投入戰鬥,就算城外沒有伏兵,打到後來,也肯定是吃敗仗。
因此,兩人在見牛德錄之前,早已商議後形成了共識。
在稟告的過程中,他突出了亂民的狡猾。並且重點強調亂民中有邊軍士卒甚至可能有將校參與,否則不可能有連環計策,還有騎軍突擊等等。
牛德錄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連忙派人去把通判等其他主要官員揪來,一起商議府谷亂民的事情。
原本是想著先行鎮壓了亂民之後,再向上稟告,儘量減輕和摘掉自己的責任。現在鎮壓失敗,不知後續會如何,他們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好。
一直商議到快中午時分,才算有了結論。
第一,葭州在府谷暴亂之後,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應對很及時。
第二,著重強調了有邊軍參與作亂,並且數量不少,其戰力不可低估。
第三,正是因為有邊軍作亂,詭計多端,以致葭州這邊派出去的軍隊中了埋伏,現已無兵可用。
第四,情況都已說明,後續如何應對,望延安府給出章程。
急腳把他們的商議結果送出去後,這些官員才算稍微鬆了口氣。
因為他們知道,府谷縣令被害,這事朝廷知道了肯定要追究,眼下已經儘量開脫了罪責,可聽說今上的脾氣不好,到底如何處置他們,心中還是沒底的。
誰知他們剛散會,前去府谷鎮壓計程車卒陸續逃回,其中就有被胡廣放回的那批士卒。
這些士卒為了今後的日子好過一點,就向其他人轉述了胡廣的話。
沒過多久,這些話就又傳到了葭州主要的幾位官員耳中,讓他們不得不再次聚集起來開會。
會議的結果,是又一次派出了急腳,送出了第二封信。
信的主要內容自然是向上稟告這次亂民暴動的原因,主要責任是府谷縣令,還有尤家自己找死,那些亂民活不下去才會暴亂的。
這些文官做學問自然是有一套的,那文筆也沒得說,為了減輕罪責,把府谷縣令、尤大貴等人的惡政描述得就如同他們親眼所見,說得十惡不赦,天人共憤。
延安府在收到第一封信,還沒有反應之前,又收到了第二封信。他們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如何去平息暴亂,而是如何推卸自己的責任。
府谷暴民厲害,萬一延安府派出的軍隊再失敗,那事情就鬧得太大了。
他們商議的結果,就是繼續把燙手山芋往上扔。這一次,延安府分別寫了兩封信,向上稟告。
第一封信,是給陝西巡撫胡廷宴的,著重強調了是邊軍參與裡面作亂。
第二封信,是給延綏巡撫嶽和聲的,著重強調了是府谷縣令和尤大貴橫徵暴斂,十惡不赦,官逼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