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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翻一堵土牆時被逮住了。還鄉團連夜研究處置這個大鬍子。有的建議“放天花”──頭頂上砸入一枚長釘,猛地拔出,紅花四濺;有的建議大剖膛;有的建議零刀剜死;有的建議“點天燈”──將頭髮攏起,澆上煤油或豆油,然後點火,觀賞那紅中透藍的火苗;還有人建議“五牛分屍”──將頭與四肢各縛一牛,喊起號子,同時喝牛,身分五份。最後的主意被採納了。這要找一個寬大的場子,自然又是老廟舊址。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欒大鬍子在多人的注視下,被繩索套住,縛上了五頭黑牛。欒大鬍子大罵不止。有人喊著號子,另外五人各自鞭打黑牛。黑牛仰脖長嘯,止步不前。又是鞭打,又是長嘯。這樣折騰了半天,五個牛才低下頭去,緩緩地往前拉。欒大鬍子罵著,最後一聲猛地收住。接上是劈劈啪啪的碎裂聲。血水濺得很遠;五條牛身上同時沾了血,於是同時止步。當夜,還鄉團又從碎肉中分離出肝來,炒菜喝酒。他們喝著,都說吃了這樣的菜膽子立刻見大。為了證明,有的起身而去,帶回一村婦,當眾姦淫,又當眾用刀削下兩隻乳房,最後又把刀子扎進下部,哈哈大笑。喝完了酒,他們決定把逮住的四十多個男女老少當夜“辦了”。辦法是用鐵絲穿成一串,然後活埋到紅薯窖裡……他們辦得十分順手。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婦救會主任了,是故意留下來的。大家捆了她的手腳,讓她一絲不掛地躺在一張門板上。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他們之中的有一個人帶了懷錶,掏出來看了看說:“快快快。”接上他們把她輪姦了。一個鬍鬚發紅的老頭子伏在她身上,只會哼哼笑,於是大家就笑他。他惱羞成怒,一發狠,咬下了一個乳頭。大家睡著了。半上午時分,他們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豎起門板,讓她親眼看著:他們把她孩子的兩腿捆到合起的門扇環子上,說一聲“好”,猛地踢開門扇──小孩子給劈成了兩半。婦救主任的頭歪在一邊,拍了拍,早已昏死過去。

還鄉團折騰了半月。他們走了。鎮上人用淚水沖洗著街巷上的鮮血。他們咬著牙齒,不停地驚叫。埋著一具具屍首,後悔得不行。他們後悔當時──就是雨後,沒有把那些傢伙更多地宰一些。那些大會開過了,還有機會再開那樣的大會嗎?人們回憶著會上的一些細節,用來解著恨。當時所有畏手畏腳的人,這會兒都有些抬不起頭來。大家恨不能重新開一次才好。

……記得那時候雨剛停,會就開起來,會場四周都架起了槍。第一個鬥爭的物件就是“面臉”。工作隊王書記主持大會,在臺上坐的還有農會主任欒大鬍子、婦救主任、鎮指導員。自衛團長趙多多領幾個武裝民兵在臺側站著。臺子的另一側是做記錄的趙炳和長脖吳。兩個民兵押上了“面臉”,婦救主任就領人呼起了口號。“面臉”的手在腿側抖著,低著頭不敢看人。幾個星期關下來,“面臉”的顏色多少有些灰了。口號呼罷,王書記和欒大鬍子分別做動員講話。接上是訴苦,一個一個站到臺上來。訴苦的人歷數了“面臉”橫行鎮上的樁樁罪行,漸漸哀切悲壯。到後來有人上臺就撲到了“面臉”身上,拳打腳踢。一個老太太手足無力,只得用牙齒去咬。王書記喊著民兵阻攔,趙多多就領幾個人圍上去,牢牢地按住“面臉”。這樣訴苦的人可以盡情地踢打撕咬了。“面臉”跪在臺上,磕頭如搗蒜。臺下喊著:“不饒!不饒!”正喊著,一塊石頭從臺下飛上來。這樣有可能誤傷臺上的幹部,趙多多就綁了“面臉”,牽到了臺側。那裡有個木杆,杆頂上垂下一根繩子,民兵就把“面臉”拴上,然後升到高木杆上。

人們仰臉控訴,聲如雷鳴。有一個老漢手持鐮刀,走到杆子下邊,猛然砍斷了繩子。“面臉”倏然落下,跌得七竅出血。一夥人圍上去就踢,老漢揮手擋開,伸著鐮刀問臺上的幹部:“我兒子給『面臉』扛了五年活,傷了腰,臥炕不起。我要剜『面臉』一塊肉煮湯給兒子治腰!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