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是學士院裡的學士,而且還是讓人拔擢賞識的學士,這樣的好機會不去,豈不浪費了你是狀元,而我是探花。“有時甘寅真要懷疑,路恭臣這個狀元是考有趣的。
“一登龍門,身價十倍”,這不變的定律他會不懂?
“巧詐不如拙誠,巧偽不如拙誠,現在是學士,就當好學士,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如要攀權附勢。他倒情願當一輩子的酸儒。
“一輩子的學士,真要當?”那他考了個狀元,跟挖了個金塊藏在炕下有什麼不同?
“順其自然吧。”
視線跟著絡繹不絕的人群浮動,好不容易望見了個縫想插進去,卻又教後頭擠上來的人塞了去。
他嘆了一聲,將目光調向別處,卻正好望進對街的那一棵樹。
樹?
不覺,他竟想起方才那不知從何來的花香,倏地他心頭好奇一生,腳步居然跟著移動了。
而走在他後頭的甘寅,就只顧著嘮叨:
“順其自然?我看恭臣兄是老莊讀多了,趕考為的不就是功名,要不然你當初就該將狀元讓給我,喔,不不!我上頭還有個榜眼,你不當狀元,我最多也只能撈個第二噹噹。人生苦短,當個第二有撈啥子用,唉,何況我現在還在第三,乾脆再重考一次算了。”
擠在腥羶味頗重的人群中,他被人撞了一把。仍不忘訓上一句;只是當他再抬頭,卻發現自己已經跟著路恭臣走到對街的大樹下了。
“恭臣兄你……”說了半天,發現他的注意力還是停留在這棵樹上。
路恭臣繞著樹轉了一圈,淡銅色的大掌撫在粗糙的樹幹上。
“我還是覺得……香味是從這棵樹而來,你認為呢?”他身量挺高,人也俊拔,不似甘寅站在樹下。倒成了短樁一根。
抬頭望,甘寅對著當空灑下的陽光,嗅嗅。“香味兒?”
“對,清甜的。”
“清甜的……”很努力地吸了一鼻子,接道:“沒有,我只嗅到恭臣兄的死心眼。”
正了眼,看著身前人,路恭臣不表意見,畢竟自己的個性他是真的瞭解,而且有口無心。
“唉!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去。”甘寅不怎開懷地嘆道。
其實這次的七夕夜宴,有卓越的他在身邊,吸引過來的目光絕對會比他獨自一人出現多得多的。
目光多,機會也就多;機會多,那……
“如果是賞花,我就去。”
“又是花!花能伴你一生一世嗎?花能替你加官晉爵嗎?又,花能替你生兒育女嗎?”
這路大狀元即愛花,只得一個“痴”字形容。
除了上朝辦公,他所有的時間幾乎都耗在他府邸那百花俱集的庭院裡了。瞧他早也養花,晚又耕圃的,都曬得不像個讀書人了。
唉!有時連他這個與他穿同件褲襠長大的好友,想邀他喝杯茶水敘敘舊,都得跟那些花花草草搶時間,更甭提要他抽點時間找物件。
“花能替我消煩解憂……喔,對了,我居然忘了,今天得替院裡的圃子除除草。”和甘寅幾杯茶下來,都近午了。
“哎呀!恭臣兄還真是一根竹竿兒通到底,固執得很。”
“擇善固執,有何不好?此個拈花惹草,好過彼個拈花惹草。”
尋不著香味來源,路恭臣只得作罷,旋身想往他街底的住處走。
甘寅垂下頭,沒轍地絮絮叨叨道:“世間萬物有盛衰,人生安得常少年?現在不求,什麼時候求?命就這麼一條,什麼時候沒了都不知道,要及時行樂呀,你說是不是啊,恭臣兄……”
不禁,路恭臣開始咀嚼著甘寅的話,然而就在他有所得之際,不遠處的巷口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