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松意要去的地方就是這裡。
劉氏偏愛道家,比起寺廟,她更常來京城周圍的道觀。
旁人不知為什麼,陳松意卻知道,這大概是因為指點了她的是個道人。
摘星閣的門沒鎖,輕輕一推便開了。
陳松意邁了進去,聞到裡面有淡淡的灰塵的味道。
她關上了門,從木質結構的樓梯一路上去,登上了最頂層。
高處果然不一樣,一登上這裡,就能聽到縫隙裡嗚嗚作響的風聲。
這還是晴天,如果是在下雪的天氣,風夾著雪,這摘星閣的牆壁怕是擋不住風刀霜劍。
少女的腳步落在有些陳舊的地板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走向前方,伸手一推門,外面清冷的空氣就撲了進來。
西郊的風光瞬間盡收眼底。
京城四方的景色各不相同。
西邊這裡霜林雪地,奇山怪石,更有道韻。
底下那些穿著鮮豔斗篷的少女已經有人登上了長長的臺階,來到了頂上。
陳松意站在這裡,沒等她朝那些鮮豔的身影多看兩眼,就察覺到這外頭有人。
她調轉目光,朝著左側看去,見到了一個有些意外的熟人——
謝長卿。
在冬日裡,他穿的不再是書院的白衣。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帶著狐狸毛的披風,將他修長的身軀裹在其中。
俊雅公子,芝蘭玉樹。
讓人在看到他的時候,感覺天地間的風聲都在這一瞬間輕了下來。
見到除了自己,竟還有人在這時候來摘星閣,謝長卿那雙極好看的眼睛裡也浮現出了一絲意外。
而當他看清來人的模樣時,這意外之色就變得更明顯了。
到底是曾經有過婚約的人。
哪怕半年多不見,他也一眼就認出了陳松意。
一時間,兩人都定在了原地。
隨後謝長卿回過神來,目光落在了她這一身打扮上。
從接到她寄到自己手中的信以後,他就知道她離開了京城。
跟程家脫離了關係,回了她在江南的親生父母家。
這半年多時間以來,他沒有再聽到她的訊息,倒是隱隱聽到了程家出了不少事。
沒想到,第一場冬雪後,她回來了。
謝長卿記起自己從前見她,大多是在春夏時節。
寥寥幾面,她打扮得都同京中閨秀一樣,並不讓人印象深刻。
可現在見她穿得彷彿山間的一個少年獵戶,穿著輕裘,戴著貂帽,揹著傘。
倒是讓她的容顏跟氣質顯得更加出挑,更鮮明瞭。
謝長卿找到了一個很合適的形容。
如果說原本的她更像他記憶中一個單薄的代號,那現在的她,就是一個豐滿鮮活的人了。
——脫離程家,能讓她身上發生這麼翻天覆地的變化嗎?
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陳松意先見禮了。
卻不是像大家閨秀那樣福身,而是向他拱了拱手:“謝公子。”
“意姑娘。”
謝長卿在腦海中翻找了一下,沒有找到她如今的姓氏,於是選擇了用她的名字喚她。
兩人雖然不再是未婚夫妻,但也算是舊識。
他問:“你是什麼時候回京的?怎麼會在這裡。”
謝長卿並不意識過剩。
他看得清楚,剛才陳松意推門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外面會有人。
下頭那些人或許是來道觀偶遇他的,但她不可能。
在兩人還有婚約的時候,她都不怎麼去謝家做客,更不會刻意與他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