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鬼混。這樣的話語,恰恰又有所指代。愈發弄得酸棗臉紅羞臊,抬不得頭,見不得人了。
振書不急不燥地指揮著子孫們安放供桌,擺放供品。自己則坐在老祖的墳前,望著秋分的身影,愜意地吸著煙。他已經不再使用旱菸袋了,而是十分滑稽地捏著秋分帶回來的香菸。他噘著嘴唇,深深地吸進一口,憋一小會兒,再緩緩地撥出來。這樣的吸法,雖然一點兒也lang費不了,香菸裡產生的煙油能夠全部被肺部截留,但香菸的燃燒速度也很快,一小會兒便燃到了根部。振書也不掐滅,而是從口袋裡再摸出一支來,接在即將燃盡了的菸蒂上,繼續噴雲吐霧。
在四喜的指揮下,振書一家的拜祭前期工作已經做好。就等著振書奠酒奠菜後,一大家人好燒紙燃鞭作揖磕頭了。振書高聲道,甭急呢,四方說要趕回來上年墳,冬至也還在飯館裡沒來,就等等,人齊了再燒紙放鞭。他把自己的嗓門兒挑得高高的,音調拖得長長的。既有一種老太爺的腔調,又能讓祖林裡的每個人都聽得到老太爺一般的聲音。於是,一家人就圍坐在振書身邊,一齊伸長了脖子,調對了眼珠子,專意圍著秋分的身影轉動。
遍野塵埃【二】(12)
酸杏一大家人不磨蹭。急急地把拜祭之事搞完,便要散夥回去。勞動也在跟周圍的人做著告別準備。村人也基本上完了墳,正預備著跟酸杏一家人回村子。
這時,四方和銀行合騎著一輛借來的摩托車奔來。四方還問振書道,咋還不動手呢,我還要趕回去吶。
振書連眼皮都不眨地回道,冬至還沒來呢,再等等。
正說著,村裡跌跌撞撞地跑來了冬至。振書還以為他賴在飯館裡瞎磨蹭吶,便不瞞地喝斥道,咋才來吔。叫這麼一大家子人候著,就等你哩。
四季也嫌道,是哦。老的也有,少得也有,咋就非叫人候你吶,真不懂事吔。
冬至帶著哭腔回道,還上啥墳呀,咱的飯館叫公安給封了呢。還要罰款,得五千塊錢吶。公安的人還在飯館裡候著,正等咱拿錢呢。你說,咱咋辦吧。
四季嚇得一哆嗦,手中的燒紙散落在地上。恰又被一陣旋風旋起,颳得到處都是。他瞪著銅錢一般圓的眼珠子,急問道,咋兒,給封了,憑啥兒呀。咱又沒做違法的事體,他憑啥兒罰咱的款,憑啥兒呀。
冬至哭喪著臉回道,憑啥兒,就憑咱家的飯館裡放過黃帶子唄。
振書說,是誰人使的壞哦,咋敢把這事捅出去了呢。要是叫咱查了出來,非要他好看不可。
四季驚疑道,是棒娃麼,肯定是這個狗崽子。要不是,我都敢把腦殼兒擰下來當尿壺使呢。
冬至回道,不知呢。說是咱的案子破了,彩電和錄放機也都查獲了。因咱放過黃帶子,彩電和錄放機也叫公安的給沒收了,外帶封店罰款。
振書又急又氣地怨道,小祖宗吔,你還幹過啥犯法的事哦。咱老李家啥時出過這樣的洋相哦。
冬至比他還氣還急。他啞聲回道,哎呀,在這兒磨牙有啥用哦。快想想法子,怎樣應對公安的人吧。他們還在候著數錢吶。說今兒拿不到罰款,明兒就加倍罰呢。
剛剛還是洋洋自得喜氣四溢的一大家子人,被冬至那麼一攪合,立時變得愁雲慘霧起來。一個個抱了頭蹲在老祖的墳頭前,想法沒法,要轍無轍。把店面查封了,不等於斷了冬至的路麼。還要罰五千塊,天吶,那可是相當於一家人近一年的收入呀。
這時,秋分跟要走的村人打過了招呼,才疾步走過來。他問道,爹,咱也趕快燒紙放鞭吧,天也就黑了呢。
四季沮喪地回道,還咋放鞭,冬至的店也封哩,機子也沒收哩,還要罰款呢。咱老祖躺在地下就知道享清福,也不知保佑自家子孫。還上這個墳有啥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