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這是因為牡丹花會期間,芙蓉園裡也只放點尋常品相的牡丹,供庶民買幾盆應景,略好些的,都去了東西二市,雖然市中的庶民未必買得起,但多半也愛去看個熱鬧,所以曲江這邊人就少了。”
卓昭節看了看四周,遺憾道:“是嗎?我倒覺得,這樣的地方才能襯托出花王之盛呢!擱在館裡園裡,究竟加了人工雕琢的匠氣,所謂‘春來誰作韶華主’,不處春光之內,何以為韶光的主人?”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上諭特別不許珍品牡丹在花會時入芙蓉園。”寧搖碧攜著她的手,沿岸慢慢走著,兩人的侍從皆被吩咐落在五六步外,只兩人竊竊私語,因此他的語氣裡就帶上了一絲調侃,“你也看到過東西二市的人是何其之多了,這芙蓉園裡,卉木茂盛、繁花處處,不說別的,就說這杏林,不仔細碰下花枝……”
說話之間,他忽然探手在頭頂一枝恣意怒放的杏花枝上壞心眼的一拍,頓時紛紛揚揚的杏花雨,一陣急落,直落得兩人滿頭滿身,粉白粉紅的花瓣帶著柔軟的甜香沾在綠鬢縹衣之間,似一場難以置信的幻夢。
卓昭節一個阻攔不及,被花雨驚豔片刻,才啊喲一聲,埋怨道:“它開得好好的,你打它做什麼?”
“著呀!”寧搖碧任她嗔怪著打了自己幾下,笑道,“如今只我打了這花枝一下,你就心疼得不行,若東西二市那許多人擁過來,這杏花林明年都不知道還能不能開了……東西二市因為慣常做生意的,那裡頭沒什麼容易碰壞的東西,這曲江芙蓉園,天下就這麼一處,長安也才這麼一角,當然要好生愛護,不使它毀於花會。”
這時候被寧搖碧打落的花雨雖然停了,但春風拂過,零散的花瓣仍舊飄飄蕩蕩的落了下來,兩人相對站於杏花枝下,含笑說話的模樣當真是可入畫卷,隔著曲江池的樓閣上,與施闊等人飲酒至酣、站到欄杆邊迎著風口醒酒的沈丹古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神色不悲不喜,像是看兩個毫無關係毫不認識的人。
半晌後,他收回目光,正待還席,卻發現兩步外,一個寬袍大袖的青年男子正也盯著自己,毫不掩飾面上的若有所思。
沈丹古似是一怔,舉手一揖,手才拱起,還沒彎腰,那男子已經擺了擺手,低笑著道:“今日之宴是為歡娛自在,沈郎君也不是頭一次見本世子,何必如此拘禮?”
“世子也是出來醒酒嗎?”沈丹古聞言,也不勉強,放下手,點了點頭道。
那男子微笑著道:“原本是的,不過現在麼,本世子也在看人。”他有意強調了“也”字,沈丹古自然聽得出來,卻仍舊神色不動,道:“春日遊,杏花吹滿頭,此情此景,當可入畫。”
這話裡有解釋他剛才長久注視著對岸寧搖碧並卓昭節的意思,但那男子卻露出不以為然之色,伸手遙遙點了點還在水畔花下踟躇流連的少年男女,微笑:“本世子聽說,本世子這個堂弟身畔的小娘子,論起來也是沈郎君的表妹?”
沈丹古微一點頭,淡然道:“其繼祖母乃是丹古之姑祖母,關係也不算近,實際上丹古也沒見過小七娘幾回。”
男子笑了笑:“沈郎君何必把話說得如此見外?本世子卻是聽敏平侯提過,似有意將一容貌出色的嫡出孫女許配給沈郎君為妻,還特意向太子殿下提過,太子殿下答應屆時為沈郎君親自主婚的!”
男子強調了“嫡出”二字,卓家雖然足有五房人,子嗣昌盛,但嫡出未嫁適婚的孫女,也只有卓昭節一個,總不能是才三歲的卓昭寶吧?聽這男子如此直白的說出自己與卓昭節之間的關係,沈丹古卻只淡淡的笑了笑:“事關小娘子家名節,世子此話可不能輕說……丹古從未聽過此事。”
“長安都說時二風儀如仙,渾然不似紅塵中人。”那男子忽然轉了話題,慢慢的道,“但本世子以為,此刻沈郎君更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