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漣漪,端的是風清月皎,春暖花香。
信步往回稱心居,今日才將丟了幾月的一草一木,重新收進眼底。他生時註定了女命男相,只識黛墨描眉毛,原不過是蒼茫人海中的一粒浪蕊浮花,偏生遇到了相生相剋的人。
是幸焉?禍焉?
他努力搖頭要將這個人的容貌銷蝕而去,可老天就是不讓他稱心如意,硬要把這相生相剋的人推到他的眼前,叫他想忘記,想丟開,想重來,卻怎生不能。
推開厚重的雕欄大門,咯吱一聲,緩慢映入自己眼簾的,竟然是明堂紅燭。
高高的床榻上,掀起半壁曼妙床帳,一人獨坐床頭,等他多少時候。
陶豔將門輕輕合上,對著那朗目疏眉,英英玉立的身影道:“你來了?”
男人起身迎面走來,不等陶豔轉身,就從身後輕柔的緩過他的腰身,將他攔進自己的懷抱。
北諦君貼近陶豔的耳際,低低呢喃:“……你要休夫,我由著你,只求你別再離開我……好不好?好不好……”
陶豔沒有動,任由這個男人抱著,他的鼻息掃過臉頰,微微觸動了他的神經。
可是,既然已經不再是鎮國公府的人了,還有留在這裡的可能麼?
“……明天起,我不再是你的夫人,所以,鎮國公大人,我就沒有必要留在鎮國公府了……”
男人聽完這句,依舊不死心的蹭著他的脖頸。
“你不願意留在這裡也行,我在別處給你找個住處,你喜歡哪裡都行,只讓我能夠每天看到你……”
“鎮國公大人……”他輕喚一聲,陶豔自然有理由相信,北諦君不會不明白,他說的休夫的含義,可不僅僅是指從鎮國公府搬出來。
“……你有鶯儔燕侶,江山責任,我陶豔不過孑然,想要天高任鳥飛,我也但求你,放手任我遊歷山河……你的籠子關不住我,既然關不住,又何必要屢敗屢戰的為我勞神勞心呢?”
男人鬆開了環抱他的手,將陶豔的身子掰過,他凝視對方的時候,哀思如潮。
他的深邃雙眸裡,映出了陶豔小小的身影,這一眼,融進了許多情感。
往事歷歷在目,他的霸道,他的蠻橫,他的情義兩難,他的追人不捨。
還有,他在床上,瘋狂糾纏自己,狠命撕咬掠奪的抵死纏綿。
寂然無聲,然,勝有聲。
陶豔扭過頭去,他不願意看自己在北諦君的眼裡的渺小樣子。
可對方不由他,硬生生捏過他的下巴,強迫他回應自己的溫情蜜意。
北諦君道:“我可以放你走……可你必須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回來?”
陶豔燦然笑道:“也許一日,也許一年,……也許,我貪戀紅塵美景,尋到了自己的桃花源,一輩子,也不會回來了!”
聽到他說可能一輩子也不會來,北諦君的臉,明顯垮了,他揪過陶豔的肩膀,厲聲道:“……一輩子都不回來?……難道你在心裡,就從來沒有一次把我放在心上麼?”
陶豔勾勾眉角,想了想。
“……有!”
這句如同一顆定心丸,北諦君好像在風浪裡顛簸了一圈,從高階跌入谷底,又從谷底緩慢爬上了中鋒。原來凝重的眉頭,瞬間豁然開朗。
陶豔第一次很鄭重的回答了他的問話,告訴他,其實他在他心裡,也是存在著的。
北諦君喜上眉梢,又得寸進尺:“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愛?
陶豔歪著腦袋,裝作一副深思熟慮的苦惱樣子。
等了片刻,這小東西竟然給出了那麼一句總結陳詞,差點沒有把北諦君當場嘔死。
“……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