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睡眼惺忪的頓娜被大阿姆塞了一簸箕的辣子洋芋和麻餈又放一碟子醃魚,二阿姆又往她手裡塞了兩個雞蛋,剛從鍋裡撈出來,還冒熱氣,最後手邊吊一瓦罐的嘎菜湯,就可以出發去送飯了。
這裡頭,辣洋芋和麻餈是給她阿達的,醃魚和湯是給樓裡那升起太陽便不可提名字的麗龍主的,雞蛋也是麗龍主的。
麗龍主的用青石做底的木屋在村子最深處,靠近望天樹的位置,這條小徐頓娜都已經摸熟了,就是叫她閉著眼走一遭都輕鬆。
到地方,頓娜搖了搖那從木欄杆上垂下的彩色絲絛,掛在木屋簷下的鈴鐺便叮噹作響,驚飛望天樹上棲息的鳥兒。
一個比頓娜大不少的小夥在高高的木樓上探出頭,麥色的臉頰,圓圓的鼻頭上有點點雀斑,像是太陽照過樹梢餘下的陰影。
小夥扒著欄杆,沖頓娜彎起眼,「頓娜,快上來,我和麗龍主仰你的福,能填飽肚子。」
「阿達!」頓娜順著石階,小步跑到木樓上,交出手裡沉甸甸的食物,歪歪小腦袋,往頓沙背後掩映的木門裡看去。
屋裡第一間母房似乎拉著窗,阿圖盧的神像放在正中央的位置,光線太過昏暗,連色彩斑斕的神都有些黯淡。
頓沙擋住妹妹的視線,屈指一彈她頭頂紅繩綁起的朝天辮,「頓娜,不可以亂看。」
頓娜早知道白日裡的麗龍主是不能看的,但她還是好奇,往昔天黑時,人烏泱泱的,她壓根都看不清臉,可被哥哥嚴防死守,她只能一跺腳,跑走了。
目送妹妹走進小路,頓沙才返回母屋,「麗龍主,頓娜剛剛送來了飯,有醃魚,還有湯,這野菜好新鮮,是昨天我阿舅從山上帶回來的。」
屋裡有人應了一聲。
母屋的旁間門前懸掛著漂亮的琉璃和銀鏈做簾,碰撞在一處,叮噹作響,有人正從裡面出來,被琉璃浸透的光斑落在他鬆垮搭就的綢緞晨袍上,好似燃燒的火苗在躍動。
被稱作麗龍主的人看樣子和頓沙差不多大,還是個年輕纖柔的少年模樣。
他一手撩著袍子,一手將背後的及臀的長髮攏至胸前,用紅繩纏了個結,綁在一處,若一條粗壯的黑蟒攀在肩頭。
晨起的屋室內還未點燈,門窗緊閉,清晨的日光都只能從窗柩的縫隙透露。
有些昏沉的母屋內,麗龍主那過於白皙的皮囊如同瑩潤的玉,反倒成了這無法進入陽光的木屋中,唯一的亮色。
「好香。」麗龍主彎了彎眼睛。
第02章 搭襟
早起,對在家慣例日夜顛倒的林雙來說是極其殘酷的一件事。
偏偏路崢和趙徐之這倆人起的比雞早還毫不費力。
不到五點半,天矇矇亮,氤氳著霧藍色光芒的天空還沒升起太陽的身影,半截的月亮掛在天上,翹翹的,像奪林雙命的彎刀。
林雙感覺自己的臉腫的像是發麵饅頭,不情不願穿上戶外著裝,蹣跚地邁出吉木家的土屋,眼前有些低矮的屋簷下出現了他義父偉岸的身影。
小雙子低頭請安,「導兒,您早。」
「早。」一早上就在回訊息處理工作的路崢看樣子很忙,用慣的『老人機』按鍵點個不停。
比起林雙隨便在購物網站上下單的便宜貨,路崢渾身上下都是野外奢侈品。
這蜂黃色的衝鋒衣穿在一般男人身上是災難,穿在肩寬腿長,站在人家屋簷下好似要頂破天的路崢身上,就跟那t臺上的模特似的。
同樣早起,路崢的臉沒有半點水腫的跡象,就連那頗為深邃的雙眼皮都沒發展成三眼皮。
林雙暗地裡把這歸咎於他義父上了年紀,臉上已經沒了膠原蛋白。
另一邊舉著炭火烤洋芋吃的噴香的趙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