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隆冬時分,秋收早過,田上唯有稻草和積雪而已。
北方鄉村多產毛竹,丐幫弟子,便用碗口般粗細的毛竹子,在這片稻田上,搭起了一圈四方竹棚。
他們顯見是匆忙行事,竹棚自然搭得簡陋得很,竹棚裡擺的也只是些長條凳子,粗木板桌。
但此時坐在竹棚裡的,卻大多是衣著華麗,神情昂揚的人,這景象瞧起來,多少有些不顯眼。
四面竹棚外,盡是丐幫弟子,有的在來回閒蕩著,有的在閉著眼曬太陽,有的就在這冬日陽光下捉蝨子。
這些人模樣看來雖悠閒,其實一個個卻都是面色沉重,兩百多人在一起,竟極少有人說話。
本非要帶路的錢公泰,被朱七七兩句話一說,只得帶路來了,那高小蟲卻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傻笑。
錢公泰將朱七七一行人帶到北面的竹棚坐下——北面自然是上棚,這時棚裡坐的人還不多。
朱七七什麼人也不瞧,大搖大擺地坐下。
錢公泰趕緊抱拳道:“三位就請在此待茶,在下還要去外面招呼招呼。”他也覺得這位“表叔”難纏得很,就想趕緊溜了。
朱七七卻道:“且慢。”
錢公泰道:“閣下還有何吩咐?”
朱七七道:“你們既在吃飯的時候請人來,怎的卻只請別人喝茶?”
錢公泰神情已有些哭笑不得,道:“有的有的,只是粗菜淡酒,還得請包涵則個。”
朱七七道:“嗯,有倒罷了。”
勝泫趕緊賠笑道:“錢兄若有事,就請去吧。”
一直傻笑的高小蟲突然道:“我沒事,我在這裡陪著。”錢公泰瞧了他一眼,苦笑了笑,匆匆去了。
朱七七道:“好,你既在此陪著,先倒茶來。”
高小蟲果然笑嘻嘻倒了三碗茶,道:“請。”
這竹棚裡坐著的十幾個人,目光早已悄悄往這邊瞧了過來,有些人已竊竊議論,顯然是在暗中猜測。
“這橫小子究竟是誰?”
朱七七的眼睛,也著實不客氣的,往這些人一個個瞧了過去,只見這些人年紀都已在四十開外,衣衫質料,俱都十分華貴,神情也俱都十分持重,顯然都是在江湖中有些身份的角色。
但這些人她卻一個也不認得。
熊貓兒在竹棚外轉了好幾圈,瞧見朱七七與勝泫等人,眼睛一亮,人卻悄悄退走,喃喃道:“好,這小子來了……但沈浪呢……”
他追了一夜,也沒追著沈浪。
這時人已越來越多。
熊貓兒又轉了個圈子,喃喃道:“我真是個笨蛋,何苦在這裡等,到鎮上去攔他,不是更好。”
他是想到什麼做什麼的脾氣,心念一轉,立刻回頭就走。一路上東張西望,還是沒瞧見沈浪。
等他回到街上時,街上人已少了。別人都已去到會場,只有那些丐幫弟子,還在屋簷下。
熊貓兒就在街口轉角處停下,喃喃道:“沈浪若是回來,必定會經過這裡。”
他也抱著胳膊斜倚在別人門口,等了半晌,突見一個人拿了十枚銅錢出來,塞在他手裡。
熊貓兒奇道:“這……這……”
那人笑道:“煩大哥到別處站著吧,小店還要做生意。”
熊貓兒先是一怔,又覺好笑,心裡暗道:“原來別人也將我當乞丐了。”
瞧了瞧自己身上,那打扮果然也和乞丐差不了許多。他不禁大笑起來,將銅錢拿在手裡,道:“多謝多謝。”
走到街對面一個小酒攤子,道:“打十文錢燒酒。”
給錢的那人搖頭嘆氣道:“真是要飯的胚子,一有了錢,就喝酒。”
熊貓兒是何等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