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很紮實。
“暖和就好。”老人舒緩眉,本如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睛也浸入一絲溫暖“烏水話,我能聽懂的,你不用改口。”
阿衡詫異,隨即微笑,眼睛亮亮的,帶著溫柔清恬的色澤。
“十八九歲的時候,我在烏水鎮帶過幾個月的兵。”老人聲音不復平日的嚴厲,有了些許溫軟,嚴肅的眉眼也帶了絲絲煙雨纏繞一般的柔緩。
“阿衡,你的眼睛,同你奶奶很像。”
漸漸地,阿衡清楚了到學校的路,也就習慣了一個人步行或者坐公車上下學。說來也巧,明明是一家人,阿衡卻總是碰不到思莞,只是吃晚飯的時候才見得到。她雖想同思莞說幾句話,但思及自己嘴拙,也就作罷。至於溫母,一直忙於鋼琴演奏會的事宜,也鮮少見得到。
阿衡在班上,老好人的脾氣,即使面對面聽到嘲諷也不曾生氣,只是一逕微笑,帶著包容和溫和,對方漸覺無趣,也就慢慢不再戲弄她。日子久了,反倒發現阿衡這般的脾氣給大家帶來不少的好處。不想做值日,只要叫一聲溫衡,得到的永遠是“知道了”的答案,而後,整個教室清理得乾乾淨淨,妥妥帖帖。
這個世界,最可怕的就是習慣,而最習慣的就是便利。
阿衡便是這習慣下驚人的便利。換做別人,即使泥菩薩大概也要憋屈得爆發了,偏偏阿衡怪得緊,只是默默地微笑,在放學後一個人打掃完整個教室。
之後的之後,許多年以後,過年的時候,一群朋友窩在一起看周星馳的電影《唐伯虎點秋香》,言希對著大熒幕上秋香畫的旺財狗華安,把黑乎乎的漂亮腦袋埋在阿衡的頸間,笑得幾乎岔了氣。
阿衡努力看了許久,終究未曾笑出來。
秋香不經意三笑,撥弄了唐伯虎的心。她在他心中美得無法收斂,而他於她,卻是看不清眉眼的華安。
那一日,打掃完教室,天已經黑了,末班公車仍需等半個小時,阿衡便選擇了步行。
她習慣了走那條窄窄的弄堂,橘黃色的路燈,昏暗的卻奇異地帶著靜謐和溫暖。
那條路是用石子鋪就的,踩上去有一種細微的磨礪的感覺。阿衡走至弄堂深處,卻停住了腳步。
她看到,兩道清晰曖昧交疊在一起的影。
明的,暗的,纏綿的,豔烈的,火熱的。
那個少年,穿著紫紅色的低領粗織線衣,左肩是黑色暗線勾出的拉長了線條的花簇,蔓過細琢的肩線,流暢輾轉至背,抑制不住,明豔中的黑暗妖嬈怒放。
他站在燈色中,背脊伶仃瘦弱卻帶著桀驁難折的孤傲倔強,頸微彎,雙臂緊緊擁著燈下面容模糊的長髮女孩,唇齒與懷中的人糾纏,從耳畔掠過的發墨色生豔,緩緩無意識地掃過白皙的頸,那一抹玉色,浸潤在光影中,藏了香,馥饒,撩了人心。
若是依阿衡素日的做派,定是覺得看到這般的景象,極是讓人難堪尷尬,可是,彼時彼刻,她連躲藏都忘記,揹著書包,磊落細緻地看著那個少年。
言希。阿衡唇微彎,無聲撥出,心中確定至極,連自己都覺得荒謬。
她明明沒有一次真正看清楚那個少年的相貌,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連姓名都是一點點拼湊而來,心中卻有了那麼清晰的烙印,隱約可笑的銘記的味道,平淡卻在帶著線索蹤跡的記憶中慢慢雋永。
恍然間,少年感到身後的目光,放了環在女孩腰身的手,轉身,靜靜地看著無意闖入的偷窺者。
阿衡驚覺自己的無禮,怔忪間只看到少年的眼睛。
可,驀然間,耳中轟鳴,只餘下一種聲音,那樣的熟悉,像極了幼時夜晚貪玩不小心溺入水中的那一刻,什麼都消失時聽到的呼吸聲。那種恐懼,絕望,不甘心卻又發覺自己正走向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