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大爺的行事作風和身家背景,我終究還是不敢斷言他是否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也不知道他這一見鍾情的熱度還能維持多久。因此,每當沈如洗同我商議脫身之術,我總說不出什麼好與不好、對與不對,也就只好安心當個局外人。
“心妹,你聽說了沒?海邊兒上靠了一艘大船,說是賣異國貨,衣裳首飾也不少呢。”沈如洗一大早就帶給我一個好訊息。
“海邊兒哪裡?柯山碼頭嗎?”我也正想外出散心找找靈感,她這一提正合我意。
“對對對,就在那兒。要是別處不也離咱們太遠嘛,哪怕我想去,這一來一回的也不划算。”她一邊撥弄算盤一邊喝口清茶,見我還在思考便催我快些決定。“去吧,去晚了說不定就讓別家搶得先機。咱倆至少去看幾眼,就看他們有沒有咱們沒見過的款式,大不了花幾個錢疏通疏通。”
“嘿嘿……其實是你想躲人吧?不過碼頭那邊我沒怎麼去過,要去也得等我找個領路人。”
“那你快些啊。”
“知道啦!再遲也拖不到你嫁人之後啊!哈哈……”嬉笑著鬧她一陣,我轉個彎兒又走回自己的依雲齋,坐在前臺捏起筆桿,繼續描那堆好似永遠都描不完的花樣子。
碼頭那邊啊……上次去還是很久以前呢,巧的是也在八月,唉……
雖然答應了沈如洗去碼頭一遊,但我積極性始終不高,加上後來又發生了些事,忙得我焦頭爛額、分身乏術,這一計劃也就被擱在一旁。沈如洗倒也並不是非去不可,她見這個理由落了空,為了避開那個鍥而不捨的胡商,自然又會去找其他理由。我則忙得荒疏了依雲齋的生意,而沈如洗無心也無力再多管一家鋪子,於是我只好將依雲齋暫且交託肖仁義肖大叔,由他派人幫我照管一段時間。
天底下還能有什麼事情比我賺錢更重要呢?這個問題我也曾想過幾次,哥哥的終身大事,王爺和王妃的身體健康,還有丁丁小弟的茁壯成長,這些統統都要比我賺錢重要得多。而眼前使我心甘情願拋下賺錢的營生於不顧的,就是這當中頭頭頭頭等的大事——哥哥的終身大事,或者說事關哥哥的終身大事。先是託人找遍京城有名的媒婆,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得來一百多張待字閨中女兒家的生辰名帖,經過我暗渡陳倉搬運回家細細研究,再一個一個抽絲剝繭耐心篩選,到最後精選出十幾個身家清白、家教良好的大姑娘。當然這一切都是我在暗中秘密進行的,雖然有一次差點兒被茹嬸撞個正著,所幸到目前仍只有天知地知我知,連媒婆也不知道要這名帖的人究竟是誰。我躊躇滿志誓要在年內弄出個結果來,誰想還沒等我找畫師畫像,一年一度的賽詩會卻到了。
每年的八月,京中都會例行舉辦盛大的賽詩會,目的是向年輕一代宣傳詩文的瑰麗與魅力,凡是青年男女皆可報名參加。而前幾年,因為歷年在賽詩會拔得頭籌的幾人後來在科舉考試中也名列前茅,更有嶄露頭角的文采非凡之人被朝廷重臣看中後舉薦入朝,還有閨中巾幗作詩奪魁後嫁入豪門的,賽詩會的影響和聲勢逐漸擴大,直至今年,舉辦地點不再侷限於高官府邸,塏城府尹竟做主將場地搬到了繁華的鬧市街口,顯然是希望吸引更多的平民百姓參與其中。今年一屆正值當今聖上即位二十週年,所以賽詩會也搞得空前隆重,單單評委陣容就囊括了當朝諸多年輕俊才和赫赫有名的老學者。如此一來,就連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們也紛紛放下矜持踴躍參賽,有的是學詩學得痴了只為與男子一較短長,有的則是有心在賽詩會上尋覓良緣,更有多數人即便自己不肯拋頭露面,也都被自家父母強逼報了名,只等詩會開幕那天來個盛裝出席豔驚四座,不愁東床快婿不上門來。
於萬千才子佳人之中,我怕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論文采、論相貌都只能排在末尾。而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