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久前剛剛來過!——實際上她已經好幾年沒來過了。朱麗亞坐電梯下到地下室,急匆匆走進縣辦事員的辦公室,拿了她和諾曼的護照,付了錢,一切順利。然而,籤支票的時候,可以看見她的手在顫抖,她很尷尬地向四周張望——只見周圍都是陌生人,辦事臺後面坐著辦事員,門後有一個警員站崗;誰也沒有注意朱麗亞?馬特凌。
換相(2)
她知道自己青春已逝,雖然不是特別漂亮,但風韻猶存。諾曼認為她是美貌的——曾經羞澀地、笨嘴拙舌地告訴她,似乎怕朱麗亞會謙虛地感到不安,對這個事實一笑置之。(事實並非如此。她深受感動,沉默不語,樂於相信在諾曼閱人不多的眼裡她是美貌的。)今天早晨,朱麗亞穿的是一套做工精細的淺褐色亞麻布套裝,戴的是珍珠耳環,足蹬講究的中跟鞋,她一定沒料到,也不歡迎受到陌生人注意。按照例行公事到縣法院所在地跑一趟,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是順理成章的。
像諾曼眾多夸克中的一粒。或者——輕子?強子?膠子?斯夸克?①肉眼看不見,變魔術似的穿過真空?
朱麗亞看見法院辦公樓周圍有幾個警員,他們穿著鑲有藍邊的漂亮灰制服,每隔一段距離站崗。在這個時候似乎根本沒有必要;但是朱麗亞心想,如果有案子開庭,或許會突發暴力事件。他們當中有些人看起來多麼呆板,像博物館的看守!她閒來無事想到了一個古怪的問題,這些死氣沉沉的警員是不是在睜著眼睛做夢?
朱麗亞早晨辦完事離開縣法院前門時,一個面板黑黝黝,稀疏的棕色頭髮開始發白的警員彬彬有禮地為她把門推開,口裡小聲說道:“太太,出口在這裡。”——可連他也沒瞧她一眼。
朱麗亞?馬特凌早晨出來辦完事,很快回到昆斯頓,感覺非常良好,按週日安排好的日程即將給她帶來慰藉!然而——恐懼感卻越來越大。
我發生什麼事情了,我身上起了什麼變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
去縣法院辦事那天是星期二。三天以後,昆斯頓高階研究中心召開座談會,研討宇宙的結構。悄悄坐到研究中心人山人海的圓形會議廳後排的座位上時,朱麗亞又有了那種離奇古怪的感覺:在孩子氣的興奮和渴望下,隱藏著極度的害怕,使她差點嘔吐起來。
她是從她所工作的藝術館趕來的,會議四點半開始,她不想遲到,如果遲到也不要太晚,看來遲到是免不了的。諾曼肯定不會發現——對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從來不在意——但是,別的人,他的同事,同事的妻子會看見,會不以為然。朱麗亞氣喘吁吁地進了劇場,迅速坐下,努力集中思想。為什麼我的心跳得這麼快?我要暈倒了嗎?朱麗亞和諾曼?馬特凌結婚十四年來一直參加專業會議,聽她傑出的丈夫發言,作為妻子,這一天下午肯定沒有為丈夫擔心的理由。
在會議廳前面有個講臺,臺上坐著五個參加討論的男科學家,一頭銀白色金髮、戴厚鏡片眼鏡的諾曼?馬特凌在其中顯得十分突出。他們正在討論一個緊急問題。朱麗亞集中注意力傾聽:他們討論的是諸如“曲率的半徑”、“超對稱性”、“換相”、“地平線”之類的問題。這些都是使朱麗亞感到煩惱、而又熟悉的問題。她的丈夫不是多次向她解釋過這些問題嗎?——因為我們所處的時代是一個大變革的時代,諾曼?馬特凌對此篤信不疑,無論誰落後如果不是悲劇,也是遺憾。
朱麗亞自豪地看到,會議廳裡一排一排的男男女女,人人都身體朝前傾,聚精會神地傾聽討論團成員爭論最近在實驗室所作的試驗的重要性。這個試驗透過機器加速兩束質子,使其速度幾乎等於光速,然後讓這兩束光迎頭撞擊,在撞擊中溫度升高到大約能使宇宙中的弱勢力量和電磁力結合起來的程度,驚人地模仿了早期宇宙的狀況——宇宙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