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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為羞辱難當:實際上是因為懷了孕。從哈雷街傳過話來,(當然是由格洛斯太太以及其他人添油加醋了的)說布賴府把傑塞爾小姐開除了,命令她立即騰出房間,滾蛋。

那她能夠到哪裡去?——回到格林格登牧師的住宅去?

身敗名裂的女人,名譽敗壞的女人,蒙羞受辱的女人,墮落的女人,女人,不容置疑地做了女人。

傑塞爾辛辣地反駁說這個時代、這個地方所有的處女都會“一時狂熱”——特別是嬌小的長老會員女家庭教師。假若她有幸生為男子,她一定會躲開瘟疫似的遠離這些可憐蟲。

奎恩特暴躁地笑起來說:“是的,但是,親愛的傑塞爾,你知道——我愛你。”

奎恩特的話在空中盤旋,悽楚哀怨。

在這裡一切都是反常的:在這個昏暗的世界,這對遭了報應的情人過來到了這裡。在奎恩特的眼裡,傑塞爾似乎比生前美麗得多。而傑塞爾儘管生氣,在她的心目中奎恩特是她見過的最引女人注目的男人——他身穿骯髒襤褸的馬甲、襯衫、馬褲,雞冠似的磚紅色頭髮裡夾雜著銀絲,雙頷頑強地緊閉著,風流倜儻,即使此時此地也令人神魂顛倒。男人中最有男人氣質的男人!——清醒過來的憂傷更使他增添了風采。他倆相思相戀,互哀互憐,抓住對方的手,把對方擁進懷裡,撫摸,摟緊,親吻,咬舌頭,當“物質的存在”化作一縷非物質的氣體,他倆發出一聲嘆息——奎恩特的手臂摟著的只是空氣、影子;傑塞爾則拼命摸索,把手指插進他的頭髮,把嘴巴貼到奎恩特的嘴巴上,不過,可恨的是,奎恩特也是一條影子:一個幽靈。

“這麼說,我們不是‘實在’的了?——再也不是了?”傑塞爾喘著氣問道。

“如果我們能夠相愛,如果我們能有心願——誰能比我們更加‘實在’?”奎恩特反問道。

當然,用不著摳字眼。奎恩特是個男人,重要性一直使他感到懊惱。

然而他們有時還能莋愛。做得蹩腳。如果他們行動得快,同時有所行動。如果他們不用明說,而是在意識中想到要做什麼,碰巧了幾乎可以做得成。

在別的時候,雖然難以預料,但神秘的分解法則會使構成他們“肉體”的分子聚合起來,形成毛孔。但不一定兩人同時形成:於是,傑塞爾伸出“真正”的手去觸控奎恩特,摸到奎恩特非實在的身體,會驚得縮回手來……這對情人多麼想念那些日子,不太久以前的日子,那時候他們完完整整地寓於“人體”中,而不知道分子間的協調是多麼神奇!

親愛的福羅拉,親愛的邁爾斯,你們是我們的肉中肉,血中血。

怎麼能離開布賴?——傑塞爾和奎恩特放不下要他們照管的小乖乖,除了他倆,這兩個孩子就沒人搭理了。他們在觀望和沉思中度過了許多日日夜夜……接下來該怎樣和孩子們取得聯絡。在他們的地下墓穴裡時間過得真怪。像活人一夜間時斷時續的夢幻,在夢中,數小時打成了褶,拉長,縮短,變成了短暫的幾秒。有時候傑塞爾突然絕望,認定時間對於死去了、只能靠願望和人世產生聯絡的人來說,是停滯不前的。痛苦無涯,永遠不會消退。“奎恩特,可怕的是,我們被永遠凍結在一個時間點上了,凍結在我們過來的的那個陰森的時間點上了。”傑塞爾說道,她的眼睛鼓起來,只剩下瞳仁,“——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能為我們而改變。”奎恩特立即回答道:“親愛的姑娘,時間確實在過去。時間當然會過去!記得嗎,你先走,接著我就跟來了;為我們辦了葬禮(馬馬虎虎,草草了事,說實在的);我們聽見他們在樓上談論我們,談得越來越少,直到那些該死的正經人對我們隻字不提。邁爾斯去上學了,我想不久就會回家來過復活節。福羅拉上個星期過了八歲生日……”

“而我們不敢跟她過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