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生看了看姓聶的漢子。他沒有問什麼。
可是他已知道李墨生要問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他聳聳肩,攤攤手說:“我也沒來過這裡。”
這裡到底曾發生過什麼變故?
山鎮是這兒最後一座市集,而今,怎麼都蕭條荒涼,零星落索?
只剩一輪冷月,照在殘垣敗牆上,僅遠處破舊城垛處,還有三四頂營帳,給回魂似的急風,吹得七殘八廢,僅留了個營堡篷殼。
不知道那是遊客還是探險者曾經的宿地。而今,營帳還在,卻空蕩蕩的,殘破破的,人是一個不見。
李墨生俯瞰,若有所思。
他的眼神有說不出的漂亮,形容不出的好看,哪怕他在對敵問話的時候,這一點特色依然不改。
聶姓的漢子對這一點彷彿很好奇。他在偷看李墨生的眼。
李墨生馬上就警覺了。“嗯?”
“什麼?”聶先發制人,反問。
“你在看我?”李墨生問,“有事?”
“不。”聶說,“是你在看我。”
李墨生這回怔了怔,沒想到在這麼芝麻綠豆的一件小事情上他會惡人先告狀。“哦?”
“你不看我又怎知道我在看你?”聶得理不饒人,“何況,我就算看你,也不一定有事——你也不一定要有事才准許人家看的。對不對?”
“你對。”李墨生不想在這話題纏戰下去,又俯視蒼涼大地,鬱滇山峰,“我錯。”
聶這才輕舒了一口氣。
王光這時剛好靠近他,便問:“怎麼了?”
“好漂亮。”聶目光發綠,喃喃地道。
“什麼漂亮?”
“那眼光就像月魂盡懾在眼裡,而夢魂又浮現在眼中。”聶仍在小聲感嘆:“夢是遺忘的記憶,月是寒夜的心。”
“你說什麼?”王光聽得一些。聽不清楚大半,“夢……遺?……寒……心?”
“嘿。”聶只覺索然無味,只道:“沒事。幸好我不是女孩身,要不然,光是這一雙眼——”
“他的眼?”王光向李墨生左望望。右望望。側面端詳一下。正面又偷窺一下,然後跟聶說:“沒事呀!他沒生眼挑針,也沒長瘡疽兒。”
聶為之氣結:“你——你怎地連一點詩意也沒有!”
“……屎…詩!?”王光忽然用鼻子在夜鳳中大力的吸索了幾下,突然發現一位大神蹲在大路上似的,叫道:“的確有屎味!”
眾人中,以他的嗅覺最為敏銳。
然後他很快的更正他的說法:“不,不是屎味……是屍味——死屍的味道!”
………【第二十六章 黑霧(四)】………
李墨生臉色一寒,伸手一指,疾道:“是那裡!”
他指得正是那幾頂搖搖欲墜的營帳。
頃刻即至。
那裡殘垣廢堡,有許多堆疊起來的灶佰,大概是作燒飯。烤暖用,還貯有一些枯稈。
很荒涼。荒涼得有點淒涼。
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
幾個人突然採取了行動。
那兒大約有三四個倒塌、敗破的營帳,大傢伙幾乎是同時分頭竄了過去,猛地扯、掀、推。劃破。開、倒、爛了營帳!
帳篷內,果然是死人。
看他們身上的服飾,無疑都是出來旅遊的學生,而且還死了不多時。
他們看來死得很恐怖:不是眼睛突了出來,就是舌頭伸出嘴外。蛆蟲就在眼球和舌根進進出出,以一種異常的歡快活動著。
木權子上還有煮熟的湯,有的手裡遼捏著半隻硬饃,桌上還有些殘骨,架子上還有幾柄山寨版的瑞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