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為什麼現在又主動來退親呢?
這樣一想,盈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琥珀色的眼珠轉了轉,她的目光在那大車的車簾上停留了一會兒。
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車裡的夏雲只覺得那姑娘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簡直要穿透車簾看進來了,忙別過頭,心裡不由砰砰直跳。
自己家這麼做,是不是不地道呢?
夏雲低頭看了看自己搭在月白地藻葉紋錦緞長袍上雙手,目光又移到腳下的千層底皂鞋,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親,到底是退,還是不退?
他一向殺伐決斷,不管是事業上,還是感情上,都是提得起,放得下,像今天這樣猶豫,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秋婭見這姑娘的目光看向了大車,有些不安了,忙道:“你不用還聘禮,而且,我們還給你銀子,算是補償你的損失。來,這是你的庚帖,還有訂婚書,只要把我們大少爺的庚帖和訂婚書還給我就行了。”說著,秋婭就將盛琉璃的庚帖和訂婚書塞到她懷裡。
盈袖開啟那庚帖看了看,不由愕然。
這盛琉璃的生辰跟她是同一天呢。都是三月三……
她看著這庚帖,眼神閃爍著,琢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婭見這姑娘遲遲不說話。擔心夜長夢多,舉步就往他們家小草屋走去,道:“你把我們大少爺的庚帖放哪兒了?要不我自己去拿吧……”
盈袖這才抬起頭,冷冷地道:“站住!”
秋婭當沒聽見,也沒把盈袖放在眼裡,一個父母雙亡的漁家貧女,他們夏家伸伸手指頭就能摁死她。自顧自往屋裡走。
盈袖臉色一沉,快行兩步,一把抓住秋婭的胳膊。摁在她的穴道上,將手一轉,就將秋婭整個人轉了過來,冷聲道:“秋姨娘。這是我家。您這樣做,可真不見外啊。”
秋婭只覺得被這姑娘鉗住的胳膊處如同有一塊烙鐵,又熱又痛,忍了又忍,才沒有當著人流下眼淚,只是咬著牙道:“盛……盛四姑娘,你……你先放手。”
盈袖放了手,順勢在她身上拍了拍。淡然道:“我可以退親,但你不能欺人太甚。”
居然要去他家翻東西找庚帖。這司馬昭之心簡直不要太明顯。
秋婭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她拿帕子抹了抹淚,哽咽著道:“原來盛四姑娘果然是厲害人,我今兒算是見著了,我們家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菩薩,您就把我們大少爺的庚帖還給我吧。”
盈袖眯了眯眼,淡淡地笑了一聲,道:“秋姨娘真是會說話。趁我爹孃出事,逼著要定親的也是你們,現在不知為了何事,要退親的也是你們,話都被你說盡了,凡說是我的錯。我一個貧家女,何德何能,讓夏村長家都難做呢?我有那麼大的心,也沒那麼大的能耐。——您等著,我去把你們大少爺的庚帖拿出來。”盈袖鄙夷地瞥了秋婭一眼,往屋裡去了。
秋婭鬆了一口氣,雖然那姑娘牙尖嘴利,說話不好聽,但是總算是把親給退了……
至於過幾天這姑娘發現他們騙了她,他們家大少爺已經不是傻子了,那已經是以後的事了,難不成她還能拿著庚帖上門,死乞白賴要嫁給大少爺?
秋婭輕蔑地哼了一聲。
“秋姨……”夏雲不知什麼時候從車裡下來了,站到秋婭背後。
秋婭回頭,看見夏雲笑容滿面的樣子,忙道:“你快回車上去!這裡有我呢!”
夏雲搖了搖頭,眯著眼睛道:“我,又不想退親了。”
“啊?”秋婭愣了,“為什麼啊?這姑娘……配不上大少爺您……”
盈袖從裡屋找了夏雲的庚帖出來,還有一份訂婚書,還是原原本本裝在夏家拿來的紅木匣子裡,捧著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