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一段路,到下一個山彎,芒草沒有那麼多的地方。
水鵲從他身上下來,嘟囔道:“你後背好硬。”
李觀梁不知道該怎麼答覆。
他總不能回話說是小知青身上太柔軟,細皮嫩肉的,不知道是吃哪方水米養大。
李觀梁埋頭扯草,手中揮劃鐮刀。
他知道這群知青都是從海城那邊安排過來下鄉插隊的。
海城……
那是大都市。
李觀梁沒去過,他從小到大,血肉已經和這片山野融合在一起,離家最遠,也不過是到菏府縣的縣城探望姑姑,從谷蓮塘村嫁到縣城,在這一帶水裡幾乎就能算得上是遠嫁了。
李觀梁餘光裡,看見水鵲坐在樹下,打了一個哈欠。
他直起腰,詢問:“昨晚沒有睡好嗎?”
水鵲第一次到這邊來,說不定認床,睡不踏實。
倒不是認床的問題。
水鵲嘟囔:“床板像是門板子一樣硬。”
知青院的臥房寬敞,牆角一頭一尾的,擺放兩張板床,是完全的硬木板,就是經過打磨後,沒有木刺的那種。
水鵲收拾床鋪的時候,發覺他大包小包的,裡頭竟然沒有毯子鋪床,只有一席棉被。
蘭聽寒將自己帶的床單讓給他。
水鵲還是硌得難受,他不習慣那麼硬的木板床,因此沒怎麼睡好。
李觀梁建議:“可以墊稈鋪上去。”
晚稻收割後剪稈,曬乾了再一擔擔挑回家裡,堆放在閣樓上,等到了農閒有空餘,用三齒鋤梳去雜亂的稻草葉。
只剩下金黃金黃的秸稈,用來編織成光亮潔淨的稈鋪墊在床上。
水鵲光聽他這麼說,還是有點迷茫。
李觀梁幹活乾得很利索,水鵲在另一邊歇著,不和他說話,他悶聲不吭地就割完了兩竹筐的豬草。
在下山的時候,恰好敲鐘人的鐘聲響起。
李觀梁帶著水鵲去記分員那裡登記工分,其他知青們也都在,記滿了今天的十個,就順道一起回知青院了。
水鵲還回頭,因為劇情進度漲到百分之八,笑彎了眼,晃晃手,“觀梁哥,明天見!”
李觀梁沉默頷首。
他正抬步要走,一個賊頭鼠腦的男子攔住他,壓低聲音,偷聲道:“隊長,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可全都看見了。”
是王升,村裡人人叫他王二流子。
整日遊手好閒,工分還不夠倒扣的。
脖子上還有一道刀疤,是當初想要非禮村裡的小姑娘,差點沒讓人家姑娘的爹拿刀砍死。
李觀梁對他觀感極差,眉頭皺緊,“什麼事?”
王升對他嚴肅的表情還是怕的,他自己是個瘦猴,李觀梁的身板能一拳給他掄到嘔血出來。
他以前覺得就覺得這個隊長慣會裝模做樣當好人。
現在捕風捉影,自以為捉住了對方的把柄,就在僻靜處對李觀梁說:“你對那個漂亮的小知青有意思吧?還揹人滿山跑,又幫人家割豬草。”
李觀梁眉心鎖住一般,一時間沒聽懂王升所說的話,“什麼意思?”
王升驚訝,眼中迅速又染上深意,流裡流氣道:“什麼意思,不就是那個意思,你不就想討人家當老婆?”
裝什麼呢?
“你一整天都帶著人家殺秧葉,”王升說道,“往山上跑了一天,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生米煮了熟飯,你以後都替人掙工分?”
“當心我向大隊長揭發你!託公行私!”
他沒讀兩天書,但心思歪,誣陷人的話擅長,說起來一套一套。
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斜著嘴角笑問:“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