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他們的,從來不是惡意,是自己。 就像那個少年最後淡漠的語氣,他根本不在乎的樣子。 是因為他知道,所有人都一樣,最後不願意放過自己的,是自己本身。 寧可永遠深陷在回憶之中,也不願意夢醒。 這是一個偌大的夢境。 裡面只有甜和暖。 被困住的,是自己本身。 程野沉默了,他走到樓梯的視窗處,望向外面的月光:“如果是這樣,我要怎麼帶回都都呢?” 程野並不知道都都發生過什麼,而這裡,又有什麼是他無法割捨又不願意放棄的。 是他自願將自己的靈魂留在這裡的啊。 遊戲世界太殘酷了,他不過九歲罷了,真的要讓他醒來,接受殘酷的現實嗎? 程野皺著眉頭,眸中是滿滿的迷霧。 他想不明白,也無法做判斷。 倒是耳邊,一直響起很早很早之前微生安說過的話:“如果在一個虛擬的地方,你真真正正的活了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一輩子,你願意放棄這裡的一切去回到所謂的現實嗎?” 當時的程野無法回答。 現在的程野也無法回答。 因為他不知道,就彷彿這個問題沒有一個標準答案,而看的是每個人心裡究竟怎麼想。 可是他,不知道。 月光透過這扇小小的窗,溫柔地灑在程野的身上。 他看起來有些頹廢,有些迷茫。 背微微彎曲著。 他覺得很迷茫,想不清楚,腦子很亂,像是貓弄亂了線團。 劉建軍沒有說話。 黑暗中,他的神情晦暗不明,看不真切。 過了半晌,嘆了口氣:“說真的,外面的世界已經過去四十年了。” “我進入遊戲的時候45歲,也就是說,如果我在外界,我應該有85歲了。” “85啊,我的老伴比我小兩歲,也就是她今年83歲了......” 說到這,劉建軍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都比我的年紀大了。” “我進遊戲的時候,他才十幾歲,我錯過了他的成長,他的婚禮,他的一切......” “還有,我的母親,我的父親,我從未盡過孝,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年究竟是怎麼過的......” 劉建軍聲音愈發顫抖,他停了下來,大口的喘氣,似乎在竭盡全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 是啊。 這麼多年了。 一晃四十年了。 他們這些年,帶著自己的信念努力掙扎在這個遊戲中,難道不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和家人團聚嗎? 但是。 他們還在嗎? 就像劉建軍的母親,父親,他們...... 或許早就不在了吧...... 劉建軍的腦袋垂了下去,就像一株凋零的花。 他站在那裡,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聲音緩緩地再次響起,只是很小聲很小聲:“如果我在這裡,能見到我的親人,我的孩子,我的老伴,我的父母......” “我真的願意出去嗎?去賭一個希望渺茫的未來?” 劉建軍的表情很悲傷,月光照射不到他的身上,整個人陷在黑暗之中。 程野抬起頭,面相劉建軍。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能說什麼呢? 四十年,早就物是人非了。 2060年和2020年。 早就是兩個世界了。 就連老式公交車這種東西,都只能在遊戲的開屏動畫中看見。 又有什麼東西是不變的呢? 如果在這裡,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真的要選擇離開嗎?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 在這一刻,他們彼此都明白了夢魘究竟是什麼。 現實世界太過殘酷,導致人們逐漸枯萎。 所謂的世界末日,不過是人類的自我放棄。 大家都在逃避,都不想面對。 都願意躲進一個安全的範圍,哪怕它只是一場美夢,但無人願意醒來。 就像那位單親媽媽一般,或許在現實世界裡,她過得很不好,她的老公很不好,還爭奪了她的孩子。 所以在這裡,她雖然沒有老公,但是可以和她的孩子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 甚至她的對門還住了一個帥氣的單身小夥子,看起來很靠譜。 她的內心有些害怕,所以小夥子早出晚歸,和她還沒有什麼交集。 但是....... 但是這是一個心念即動的美夢世界。 只要她願意